第38章 第37章证

慕少琛赶回郡守府进到他们住的院子时，只见英儿正捏着双拳直直的站在院子中央，咬着唇一脸倔强的直视前方。而杜川则摇着扇子盯着英儿的脸，一步一步慢慢的绕着她转。

        英儿洗干净后看着也是个俏丽漂亮的小丫头，此刻她强忍着泪，而杜川却勾着一边嘴角似笑非笑。两人好似一个是被当街调戏的小姑娘，一个是当街调戏人的纨绔子弟，那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慕少琛以为杜川死性不改，见到收拾干净的英儿后又好色心起，当下便恼起火来，皱着眉走过去抓着杜川的胳膊将他拉离了英儿。

        杜川突然被人在身后拽了一把，吓了一跳，脚下踉跄两步，身子便撞到了慕少琛身上。他回头看到拉自己的人是慕少琛，便笑道：

        “你回来啦？”

        “你干嘛呢？”

        杜川站直了身子，看向憋着泪硬是不肯哭的英儿，笑道：

        “我见这丫头同小时候的玉儿很像，想带回家养。不过，她似乎不太乐意。”

        听到杜川竟是又看上个丫头要带回去，慕少琛心中吃味、不高兴道：

        “你养孩子上瘾么？见谁都想养。”

        “我这不是想给玉儿找个姐妹作伴嘛？她渐渐大了，总同我粘在一处终归不太好。”

        你可算注意到了。

        慕少琛在心底哼哼的念叨了一句，又想，若玉儿能有个姐妹同她形影不离，自然好过她整日跟在杜川身后。

        于是他走向英儿，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道：

        “这人不坏还很有钱，你若跟他回去，这辈子便不愁吃穿了。”

        英儿看到面前的人是慕少琛，嘴巴张了张好似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又咬住下唇，只看着慕少琛一言不发。

        “算了，她心中另有所属，还是别勉强她了。”

        “嗯？她是舍不得她娘吗？”

        杜川意味深长的摇摇头，一脸看破不说破。他走到他们身边，低头对英儿道：

        “我原是因为你同我家丫头性子十分相似，想着你俩凑作一对姐妹很合适。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你回去吧。”

        英儿听罢，看了慕少琛一眼便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

        慕少琛站起身看向杜川道：“你说她心有所属？”

        “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

        “当初你那杜兄弟要走，这丫头魂儿都跟着一起飞了。”

        “九渊？你说英儿喜欢九渊？怎么会。”

        “怎么不会？像英儿这样的小娃，就跟雏鸟一样，碰到第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就同见到了娘一般，之后只会一根筋的跟着那人。”

        “玉儿便是这样？”

        “我同玉儿可不一样。我可是真心实意一点一滴的宠着她，才好不容易让她死心塌地跟着我。”

        杜川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扇子，信步走向他们的屋子。

        慕少琛自觉的跟上，一边走一边说：

        “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她对你，不一样如同雏鸟跟着娘。”

        “总之，不一样。”

        待两人回屋到桌边坐下，杜川伸手拿出一个杯子，给慕少琛倒了杯茶递给他道：

        “如何，上街可曾见到行脚帮的人？”

        慕少琛接过茶喝了一口才点头道：

        “见到了。果然同你说的一样，我亮出信物在街上走了一会，便有行脚帮的人跟上了。”

        “可曾请他帮英儿找寻家人？”

        “嗯。我还请他们帮你招降那些山贼。”

        杜川递了茶后，又拿起折扇打开来给慕少琛扇风。听到此，他忍不住笑道：

        “少安果然心里有我。你中午那般急，莫不是专门为我去找行脚帮了？”

        慕少琛看了他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待他将杯中的茶喝完，他才放下杯子又道：

        “我还问了那人一些问题。”

        杜川又合了扇子，重新拿起茶壶，给慕少琛续茶道：

        “你都问了些什么？”

        “我问他们帮主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年龄几许。”

        “哦，可问到了？”

        “没有。有关玉帮主的事，那人一问三不知。”

        杜川拿起折扇打开来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躲在后面笑。

        “你还问了什么？”

        “还问了让米价高居不下的幕后黑手是谁。”

        “我可猜对了？”

        慕少琛睨了一眼杜川，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阎贵果然牵涉其中。”

        “你就没问点别的了？”

        说到这，慕少琛突然转过身面向杜川坐着，膝盖对着杜川的方向，双手甚至严肃的放在自己的膝头。

        杜川见慕少琛突然一脸严肃，心中有些疑惑。受他影响，便也放下折扇转过身面对慕少琛坐着，双手也轻轻放于腿上。

        “怎么了？”

        “我还问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这有何好问，你不是都知道么？”

        “你之前瞒着我的，我都知道了。”

        慕少琛突然盯着杜川的眼睛很严肃又很肯定的说，杜川听罢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

        “你都知道什么了？”

        慕少琛盯着杜川的眼睛，不肯落下他眼底深处的任何神情。他决心赌一赌，便故意顿了片刻，才又肯定的说道：

        “你不叫杜川。你我早就认识，你是我兄长的故人。”

        杜川愣在当场，那双桃花眼有那么一瞬瞳孔明显放大，眼中的震惊和慌乱一闪而过。

        可震惊和慌乱也仅仅那么一瞬，杜川好似想到了什么，便迅速的眨了眨眼睛，立刻又恢复了似笑非笑、深不可测的神情。

        杜川虽然将自己的神情变化掩饰得很好，可哪怕那一瞬的破防再短暂，也终归躲不过慕少琛犀利的眼睛。

        杜川将身子重新转向桌面，故意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借此避开了慕少琛的视线。然后他喝了一口茶，才语带轻松道：

        “看你如此笃定，我差点就当真了。”

        慕少琛经过这么一套，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杜川的反应让他相信，他心中的猜想也许是真的。

        杜川放下杯子，眼珠子在浓密的睫毛下转了两下，才又笑眯眯的转向慕少琛，看着他道：

        “我竟不知，我同莫少侠还是故人？只是我若不叫杜川，我该叫什么？”

        慕少琛答不上来，轮到他故意拿起茶杯喝茶躲避杜川的视线，片刻后才道：

        “你自己叫什么，还用我告诉你么？”

        杜川听罢，嘴角一勾，笑得更从容了。身子也跟着同往常一样，刻意的挨向了慕少琛。

        “我叫杜川，你却说不是。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哼，哪有人随外公姓的道理。”

        “我就不能父母恰巧同姓？”

        “总之，你骗我的，我全知道了。”

        杜川敷衍的呵呵一笑，拿起折扇撩起慕少琛的下巴，轻声道：

        “我说我同你说的句句属实，你却偏不信，今日还专门跑去问行脚帮。我的好弟弟，你究竟是将我看得太重还是太轻，竟连信我一信都不敢？”

        “你不敢同我坦诚相待，便莫要叫我弟弟。”

        慕少琛不满的打开杜川的扇子，然后皱眉看向杜川。

        杜川将手中的折扇转了转，最后将它收回掌心，再故意倾身向前贴向慕少琛，用暧昧的声音道：

        “不叫你弟弟，叫你什么？叫你少安？还是”

        杜川与慕少琛贴得极近，他俩的肩膀都贴到了一起。可哪怕如此贴近，杜川仍不放过他，甚至伸出脖子，故意将唇贴到慕少琛的耳畔哑声道：

        “叫你少嗯？”。

        慕少琛双颊和双耳都像烧着了一样，他慌乱的捂住了这只耳朵，转头看向恶作剧得逞的杜川。他本以为杜川又会像以往那样，戏弄成功后便笑得眉眼弯弯，却不想，此刻他竟对上了一双怒中带冷的眼睛。

        慕少琛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杜川竟是生气了。

        没错。哪怕杜川现在正一脸魅惑和不正经，哪怕他脸上的笑容又勾又欲，慕少琛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杜川生气了。而且是真的生气、火气还不小的那种。

        慕少琛的悸动和慌乱瞬间被紧张取代，那处小旗子也渐渐偃旗息鼓。他看着杜川的眼睛，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道：

        “你为何如此生气？”

        这回轮到杜川愣了神，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竟没克制好心中的怒火，甚至没藏好的让慕少琛察觉到了。

        慕少琛的敏锐令杜川十分意外，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慕少琛居然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

        他确实生气了，可他气的却是自己。他气自己竟这般不小心，一个如此简单的伎俩都能中计、还差点在慕少琛面前破防。而此刻他更气的，是自己明明恼的是自己，却又迁怒于慕少琛，故意那般戏弄他。

        杜川看出慕少琛的紧张，也觉得自己刚刚做得太过，便坐直了身子，有些抱歉的笑道：

        “我没有生气啊。倒是你，我如此戏弄你，你不生气吗？”

        慕少琛摸了摸那只耳朵，见杜川好似真的没那么生气了，才嘟囔道：

        “以后你再这般戏弄我，我便真不客气了。”

        杜川轻笑出声，拉开距离重新坐好，转移话题道：

        “你去问问题，行脚帮的可问你要银两了？”

        “今日我问了二十四个问题，欠下了二百四十两银子。”

        “这么多？你都问了些什么啊？”

        “那人太过分。我问的问题他明明有一半以上都答不上来，可我开口问了，他不管有没有回答，居然都问我要银子！”

        杜川听罢，忍不住将手撑到桌子上，一手扶着额头笑起来，

        “你太浪费了，问那么多没用的问题。你若带上我，我绝对让你问的每个问题都很有价值。”

        慕少琛看着杜川的笑容，心中安心又荡漾，也没细想，便傻傻的点了点头。

        杜川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向慕少琛，只觉单纯傻气的他十分可爱，忍不住宠溺的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慕少琛的耳朵。

        “你这样傻，估计给人随便一骗，便傻傻的跟人走了。”

        慕少琛耳尖又发了红，他轻轻拍开杜川的手抱怨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骗我？”

        杜川听罢，收回手摇了摇头，最后无奈道：

        “罢了，不提这些。咱们说说正事。”

        听到杜川说要谈正事，慕少琛也端坐好，转身安静的等杜川说明。

        “少安，今日一早，我已让郡守派人到街上各处粘贴了鼓励流民开荒的公示，也同卖小玩意的摊主说好，让他帮我雇一批手艺人。现在，流民和百姓这边我基本上都安排妥当，剩下的，便是解决牛马和山贼的问题。当然，弄一批牛马郡守应该不难办到。只是那山贼数量不少，我不想真的对他们用兵，所以，可能需要劳烦你一趟。”

        慕少琛点点头，不做他想的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你武功高强，我想请你先偷偷潜进山寨，帮我将那山寨的首领擒出来与我谈一谈。”

        “好。我这便去找行脚帮的人，让他带我去山寨。”

        慕少琛说着，便要起身。杜川赶紧按住他道：

        “先别急。晚些我同你一起出城，到时候你将他掳到城外的林子见我。”

        “好。”

        见慕少琛如此干脆的同意，杜川忍不住调笑道：

        “少安今日好生乖巧，你不怕我又使什么坏了？”

        慕少琛看了看杜川，无辜道：

        “你不是说这‘生意’是为了解决雍城困局，帮助流民百姓么？”

        杜川听慕少琛如此回答，又看他不似在说反话，便欣慰的笑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道：

        “你懂我便好。对了，还有一事。”

        “何事？”

        “因为不清楚山寨的情况，我怕你贸然进去会有危险，来雍城时我设计让玉儿混进山贼里，让她先上寨子探探情况了。你进到山寨，找到玉儿留下的记号，便能找到山寨首领的住所，之后你再寻机会将他打晕带出来便可。”

        “怕我贸然进去会有危险？”

        慕少琛挑挑眉，避过了其他，敏锐的捕捉到杜川话中的可疑之处。

        如此看来，杜川竟是一开始便将他设为局中棋子，步步为营、精心算计，怕是就等他亲口同意助他剿匪了吧。

        虽然发现杜川又算计了自己，但慕少琛却不似之前那般生气了。

        在慕少琛看来，算计他不是重点。重点是，杜川虽然处处算计他，却也处处防着他受险。若论武功，他远在玉儿之上，可这人竟还让一个小姑娘去孤身犯险，这说到底，不还是更疼他么？

        什么‘亲生妹妹’，还不是比不上‘弟弟’要紧？

        慕少琛思及此，看着杜川，嘴角忍都没忍住的勾了勾。

        杜川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说漏了嘴，本来还怕慕少琛又要生气。他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该编什么理由，可等他想好了一通哄人的话，却未见慕少琛同以前一样跳脚，反倒似有若无的一个人在那发呆发笑。

        杜川疑惑，想问慕少琛为何没生气，可又觉得既然他没生气，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去提醒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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