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婚礼的大致情况都在这顿饭中定下来了，余下需要两位新人做的所有事，都将在未来这一个半月之中完成，其中最先要完成的，就是明天的领证。

        ao领证与beta领证不同，他们虽然可以临时预约领证，但上交的东西比beta要多些，除了身份证、户口本及免冠合影照片，他们还得将相亲前做的全身体检报告、信息素检测报告，以及院方证明二者契合度高的报告一齐上交。

        相关部门最惧契合度低的ao因为一时冲动结了婚，这样的婚姻不会长久，不过两个月，大部分都会来办理离婚。

        因而上级为防止国家的结婚率与生育率直线下降，对领证立下一个规定——若契合度高，只要信息齐全，结婚证一到三天内就能办好；如果契合度低，那领证前他们至少拥有两个至三个月的冷静期。

        晚餐快结束时，路成游当即预约了领证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两点，只是他们还没有免冠合影的照片，这还需要花时间去拍摄。

        德尔斯酒店前，双方准备各回各家，何行川站在路成游身旁，在家长们相谈甚欢时，何行川往侧边稍稍抬头，看向比他高半个头的路成游问：“明天下午我们在哪里碰面？”

        路成游朝他歪下脑袋，稍加思索，说：“可以明天早上十点半吗？我们需要去照相馆拍合照，拍完去吃个饭，一顿饭的时间，照片大概也能洗出来了。”

        何行川讷讷点头，路成游站在身旁，他总能闻到那阵若有若无的咖啡酒味。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路成游眼角弯起道。

        何行川点点头：“好，谢谢。”

        “今晚别熬夜，不然明天拍照，这里又是黑黑的。”路成游说着，指尖往何行川的黑眼圈处轻轻一点，又很快收回，如蜻蜓点水一般，不会让人感觉过分亲昵，却又不像是陌生人会做的事。

        何行川倏地垂下头看脚尖，低下的头点了点，答了一声“好”。

        夜风吹得冻人，严敬和张时清相见恨晚的聊天终于在寒风中被各自的alpha强行制止，路成游给何行川留下一句“明天见”，双方便各往自家的车走去。

        归家后何行川在严敬的催促下首先洗了澡，为了避免明天起床会有黑眼圈，何行川今夜早早入睡，很乖的没有熬夜。

        知道儿子早上十点半要赴路成游的约，还不够九点，严敬就敲响了何行川的房间门，喊了几声起床，没得到回应。

        十五分钟后，严敬拿着扫把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何行川的房间，这扫扫那扫扫，终于扫到了何行川床前，用扫帚棍子敲敲床沿，拖着长音道：“十点啦——”

        何行川仍旧迷糊，十点这个词汇在他脑中还没完全起作用，直到他回想起昨夜路成游同他约定的时间，意识才彻底清醒，不顾被窝外有多冷，他先蹦到窗前，拉开窗帘看路成游是否有提早来到。

        他见家楼下没有人也没有车，心里叹了句幸好，幸好路成游没有像昨天一样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否则不知要等他多久。

        何行川冷得打颤，赶紧披上严敬拿来的外套，而后全然忽视了严敬心虚的神情，匆匆钻进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回房找件打底的白衬衫快速套上，出门一瞟，他就看见客厅上时针堪堪走到九罢。

        这哪是十点，分明才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路成游约他的时间。

        “爸！你怎么骗我？”

        听见何行川的咆哮，严敬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义正言辞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罢，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件熨好的白衬衫，随后将何行川推进房间，“今天你可得收拾妥当，除了白衬衫，你眼底下没恢复的黑眼圈也得盖盖，化妆品我找你周姨借了，换好衣服我给你搞一下。”

        一个小时后，何行川终于从严敬手上逃脱，除去简单干净的男妆外，原本好打理的一头碎发给严敬好好整理了一番，洁白的衬衫穿戴整齐，包裹在羽绒服底下，羽绒服外背着一个白色挎包，何行川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干净。

        收拾完毕的何行川有些急，方才他在窗边瞟了一眼，看见楼下停着辆车，车型是路成游那天他送他回家的那辆，他远远瞅了瞅车牌号，确认是路成游的车了。

        何垣周末在家，早餐由他包揽，今日份也没差。他瞥了眼桌上自己刚刚热好的早餐，问正急着穿鞋的何行川：“不吃早餐就出去啊？”

        “路成游早来了半个小时，我还是别让人等太久。”何行川穿着鞋，生怕何垣对他不吃父亲做的早餐而不满，又补充道：“我们待会就去吃饭了，明天我一定吃您做的早餐。”

        何垣这才满意答应：“行。所有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我走啦！”

        何行川匆匆出了门，何垣扯过桌上那盘子，拿起其中的三明治塞入口中。

        严敬走到何垣身旁坐下，有些惆怅的撑着下巴，目视那扇刚被关闭的门，“我突然有些不舍得了。”

        一只手搭上严敬的右肩，何垣咽下三明治随后一叹，说：“他早该嫁了，我们担惊受怕的日子也该有个头了。”

        “老公……”严敬侧过脸来，惆怅的目光顿时转换，显得有些冷淡，他用两指捻起何垣的手腕，冷声问：“你刚刚是不是用这只手吃三明治了？”

        “啊这……老婆我错了。”何垣虔诚道。

        “呵呵。”

        何行川家住三楼，居民楼没有电梯，上下却不慢，从家里走到停车位，不过花了几分钟功夫。

        他站在副驾驶外，弯身敲了敲窗，侧着脑袋能看到里头路成游有些惊诧的表情。

        路成游放下手机下了车，赶紧走到副驾驶一边来，“你怎么这么早下来了？”

        “我爸早早把我叫起来收拾。刚弄好，就看到你车来了。”何行川站姿乖乖的，又说，“下回可别那么早了，我收拾得慢。”

        “刚收拾完吗？”路成游问。

        何行川不明所以：“对啊。”

        只见路成游打开后座车门，从里头抓了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两个还有热气的包子。他将包子递给何行川，同时问：“是不是没吃早餐？”

        何行川接过包子，并未在第一时间打开包装：“我想着待会就要吃饭了，现在吃了待会就吃不下饭。”

        “如果怕吃不下饭就吃一个吧。早餐是三餐之中最重要的，就算不丰盛，也一定要吃。”路成游帮他将车门打开，“到车上坐着吃吧，外边太冷。”

        何行川只能拿着塑料袋点点头道句谢，垂首弯身坐进车内。

        系好安全带，何行川捏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温热的豆沙馅顿时迸发在口腔中，甜滋滋的，但吃着不会很腻。

        路成游随后也上了车，伸手微微调整后视镜，何行川无意望去，在镜中看见一抹粉红，只是很快因为镜面调整，粉红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大约猜到那是什么了，只是并未表态，低下头将那个豆沙包给吃完，另一个则扎在袋里，双手拿着放在手上。

        白色suv驶离停车位，照着导航的位置驶去，很快就到达了一家照相馆附近。

        俩人齐齐下车，路成游令着何行川走进照相馆，和照相馆老板说明需要拍哪种照片，便被招呼进摄影间里了。

        摄影间里开着暖气，脱了外套也不会感觉冷。路成游和何行川分别脱下他们的毛呢和羽绒，露出里面整齐的白衬衫，在照相馆老板的指示下坐在了红布前的长板凳上。

        老板手捧着单反，睁着一只眼睛，在取景器目镜内看要拍结婚证照片的这对新人，指挥道：“不要害羞，两个人坐近些……这位omega往你老公那靠点，你坐太偏了。”

        何行川双手轻握成拳，稍稍往路成游那边靠去，两人肩贴着肩，距离仅有几厘米，虽然双方都贴了气味阻隔贴，可他还是能闻到属于路成游的那阵，淡淡的咖啡酒味，不会醉人，甚至还能联想到提拉米苏。

        回想起昨晚吃的提拉米苏，何行川的脸微微发烫，他怎么才意识到，提拉米苏里面就是含有咖啡酒的，他吃了提拉米苏，那这意思岂不是……他吃了路成游？

        “只是坐近些脸就那么红啊，不愧是新婚。”老板戏谑道，又继续指挥，“好了，待会再害羞，现在看着镜头，来，alpha的左肩往上抬一点点，就一点点，对对对……omega腰挺直一些，抬一点头，别低下去了啊，来，微笑啊，嗯……眼睛带点笑意，来幸福的表情。”

        何行川听着老板的指令，抬头挺腰，嘴角带了微笑，眼睛微微弯起，瞧着是个开心的笑容。

        老板忽然放下单反，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想想你的alpha，要幸福的那种表情。”

        何行川不知道怎么拍个证件照片还要又微笑又表露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琢磨老板所说的“幸福”，想着不然随便拍拍也就得了。

        还没说话，耳边忽然传来路成游的声音：“想象一下，你吃到了一块很好吃的蛋糕，可能是草莓慕斯、黑森林蛋糕、舒芙蕾、芒果或抹茶的蛋糕卷，还有半熟芝士。”

        这对一个小吃货而言，听到却想不到那是不可能的。

        路成游的声音仿佛富有魔力，在他说出那每一个甜点的名字时，何行川就开始想象自己捧着那块蛋糕吃得开心的模样，心情不由得变得轻松，嘴角与眼睛的笑意透露出丝丝幸福感来。

        恰好他俩都看着镜头，老板心里叫了一声好，咔咔两声迅速按下拍摄键，成功完成了拍摄。

        俩人穿好衣服走出拍摄间，路成游首先走上前去询问老板，这组照片最快什么时候能拿。

        老板说：“最快两个小时之后吧，但是要比隔天拿贵点噢。”

        “我们中午吃过饭了就过来拿，多少钱？”

        老板报出一个数，路成游往店家二维码上扫了扫，给出比隔天拿要多一倍的价钱后，他才带着何行川回到车上。

        “午饭你想吃什么？”回到车上，路成游首先对何行川提出这个令人纠结的问题。

        何行川依旧那个态度：“我都行。”

        路成游神情忽然变得惆怅：“我家人一直给我教育，说在和对象相处时，一定要多多了解对方的喜好与厌恶，如果我连这样东西都没法了解，那我……一定是个失败的alpha。”

        只见路成游的神色越发落寞，何行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连他话里的“对象”二字都一并忽略。

        他只想，路成游家底好，年纪轻轻又是教授，如果因为他，路成游就将自己认为是失败的人，那他岂不是那种磨灭人自信的混球？

        何行川只能焦急表达自己所喜爱的口味：“我喜欢吃糖醋排骨，东坡肉，还有蟹粉豆腐这一类的……我不太能吃辣。”

        路成游的惆怅收了一些，恍然大悟道：“是江浙菜系，甜咸口味吧？”

        何行川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只见路成游点开导航，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开始搜索附近做江浙菜系的饭店，“江浙菜挺好吃的，我之前工作太忙，没什么机会去吃，这次你倒是给了我这个机会。”

        他点击了一间不远的江浙菜饭店，导航的电子音在车内响起，他说：“那我们就去这家吧。”

        路成游脸上可怜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何行川也不傻，明白自己是被套路了。

        为了了解对方的喜好，这点小心机，倒也能原谅。

        算了。

        何行川有些无奈的露出一个笑容，对一旁的人道：“谢谢。”

        这句道谢只迎来路成游的微笑，但何行川总觉得他对这句道谢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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