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天目（十六）

小小的山庄容纳不住那么多的人，于是王诚在了解到，有一个愿意带路的俘虏之后，见到白小灵浑身是伤的狼狈样，不疑有他，决定带兵即刻上雪山，速战速决。

有了白小灵的带路，以及云滇军没有丝毫准备的后方偷袭，很快的，一千禁军以几乎是屠杀的速度，解决了几百的云滇军，只留下负责领兵带队的百里云枪，以及几个看起来，颇有些官职的小兵。

王诚闯进百里云枪的营帐里时，百里云枪正命人，拖来了另一具戴有莲花形状耳饰的保存完好的女尸，准备烤软之后，先剥下她的衣服，再将她的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割下，自己吃掉。

这是族中巫医，告诉他的，一个可以壮阳的秘诀。

虽然觉得，这话单独听起来，不是很有道理，但是百里云枪又觉得，从巫医嘴里说出来，好像还就是很有道理，反正不试白不试。

这王诚，是一个比贺兰若还要早一些进入朝堂的老将，家中又有女主人，算是一个，每年都要孝敬自己夫人，很多东西的十佳好丈夫。

所以，竟然也出奇地，对京城中女子眼中的时尚物件的变迁，无比熟悉，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与自家夫人新婚第二年，流行的耳饰——这具尸体是大顺的女子。

愤怒的王诚，将百里云枪的小鸟一脚踹上西天，留下百里云枪杀猪般的惨叫。

奈何百里云枪手脚被缚，这种时候，竟然连一个，可以用来捂住自己下面的东西都没有。

至于白小灵，王诚向来看不上归顺之后，还出卖自己族人的战俘，再加上看到墓地当中的白骨，以及百里云枪被抓获时的举动，王诚再怎么是个粗人，再怎么愚钝，自然也是明白。

这云滇军在死亡之巅上，对大顺的百姓，曾经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恶心事，一目了然。再看向白小灵的时候，便充斥着厌恶与杀意。

白小灵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道自己的现在是什么处境。

在来的路上，禁军需要她的带路，才不至于迷路。但是眼下，禁军已经占领了原本云滇士兵的领地。那么，大可以从正面离开，而不是非要走崎岖的山洞。

也就是说，自己的价值没有了。

看着王诚摸向腰间大刀的手，白小灵一咬牙，飞奔向营地洞外一侧的悬崖，跳了下去。

苏公子，苏丞相，你最好记得你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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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上，王诚与一众副将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白小灵，好像一只染血的蝴蝶，被掺杂着雪花的山风，卷下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这……”，一副将很是不解。

王诚也很无奈，他刚刚，只是想用刀斩断云滇军的军旗，怎么就？

“罢了，眼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杀害，大概也不忍心再独自活下去了。苏丞相说要留她一命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二人之间有什么苟合，现在看来，倒也是个烈性女子。”

“赵副将，你等下带一路人马，去悬崖下面看看，若是能找到人，就好生安葬了吧。若是没有，就算了。”

赵副将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心知这一次，是要无功而返了。

-

很快的，王诚押带着百里云枪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连带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直以来，都应该在丞相府中，安分守己养伤的苏慕槿等人。

之前在山庄当中，苏慕槿允许自己情绪放纵了那一个时辰。在贺兰若苏醒之后，看见的便是恢复了正常的苏慕槿。

于是一进入京城，苏慕槿就变回了自己在京城中的一向做派，丝毫没有理会，王大统领鄙视的眼神。

“好了朔风，你带着江驿先回相府，休息休息。本相估计，皇上应该是迫不及待地，要请本相去宫中喝茶，所以就先随王大统领，一起进宫面圣了。”

“哼，随我一起进宫面圣？我看是，连着你一起押着进宫，还差不多吧。你身为当朝左丞相，修养期间，没有皇上的准许，竟然私自跑去天目山度假。”

自从上次柳泉的事情之后，天赐帝对于朝中官员贪污受贿的事情，就开始了严抓，甚至有了，没有准许，不得私自离京的命令。

现在，王诚就是抓住苏慕槿这一点不放。

耳边，王大统领叽叽歪歪的声音不断，苏慕槿倒是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了她那把宝贝扇子，微微挡住自己靠着王诚的那边耳朵，脸上一副“我难受，我好心痛”的表情，直接打断了王诚的发言。

“王大统领，我这是去帮助皇上，抓云滇潜伏在我大顺京城附近的卧底了，怎么在王大统领的嘴里，就变成了私自跑出去度假？难道在王大统领的心中，为了保护住自己的名声，就可以置京城，和皇上的安危于不顾了吗？”

言罢，丝毫不理会王诚一脸便秘的表情，摇着扇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顺便还与路边上，被自己的美貌吸引的姑娘招招手：“嘿，小美人，最近可有想我呀？”

-

皇宫之中，王诚一脸得意，看着苏慕槿被天赐帝训斥得狗血淋头。

什么身为一国的宰相，竟然无视皇命，私自离京游玩，私自在天目山上修建私人山庄……

不过出乎王诚预料的是，苏慕槿并没有像之前，在入京的时候那样，与皇上争辩，而是一脸低头认错，下次再也不敢的样子，似乎真的打算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王诚在心中大呼可惜。

他本来还期待着，苏慕槿辩解一下，到时候他再一扇风，一点火，将苏慕槿私自离京这件小事描，述成蔑视皇威，那苏慕槿的罪过就大了。

但是王诚没有想过的是，他这样一个武将都能够想到的事，苏慕槿这个老狐狸、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精，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眼看着天赐帝越说越离谱，最后连穿得奇奇怪怪，像一只大扑棱蛾子，有毁国之形象之类的，都出来了，王诚听不下去了。

“陛下，这苏丞相虽然平日里是不正经了一些，但是……”

话才说到一半，再一次被打断，王诚都快没脾气了。

“嗯，王大统领说的对。苏爱卿，你就是太不正经了，你可知错？”

苏慕槿立刻磕头认错，好像不是一朝大丞相，而是一个乖乖的小白兔。

周起表示很满意：“很好，知道错了就好。不过这次你发现云滇族的奸细，打破了云滇反动分子的诡计，也算是大功一件，就将功补过了，朕懒得与你计较。”

这、这就结束了？王诚彻底无语了。

他怎么觉得，皇上与这位苏丞相，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都有了满意的结果，这次进宫谈话，只是给他这种外人，走个流程，有个交代。

“好了，苏丞相起来吧。虽说功过相抵，但是就你私自出府这件，事朕还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说，怎么办？”

苏慕槿低头垂眼，不卑不亢。

“臣在休养期间，私自离京，虽然误打误撞，发现了云滇族人的诡计，但是依旧坏了规矩。

臣自知，这并不符合一朝丞相的言行举止。因此臣恳请陛下，能够恩准臣暂时免去一身官务，离京游历一年，见识一番民间平民百姓生活。

待臣除去一身娇气，再归来为国效力！”

周起点点头：“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朕很是满意。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嗯，不错不错。朕准了。”

什么？这就结束了？去哪里游历，怎么游历，有没有人看守监督，是不是带薪，这些都没有说清楚，可操作空间大了去了，就这样结束了？

王诚再次感觉这间屋子里，只有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局外人。

“王大统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朕刚刚说的话你忘了吗？赶紧去办。还有半个月左右就中秋了，务必在中秋之前，审问出百里云枪到底有什么阴谋。”

王诚赶紧应下，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

-

丞相府内。

贺兰若眼看着，苏慕槿像一只大白蛾子，扑棱进了自己怀里。

一时间，手上搂着也不是，不搂也不是。

“放假啦，放假啦！皇上终于舍得给我带薪休假了，还一下子休一年。唉，前一阵子可真是忙死我了，阿若你看，我都瘦了。

这样，我们现在相府中修整两天，养精蓄锐一番，待我将休假——不是，是游历考察——的正式请愿文书交上去，咱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贺兰若看着面前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真的丝毫不能和之前在天目山上那个背负了太多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突然，“啪”的一声，朔风推门进来了。

贺兰若立刻恢复成一副痴傻的样子，躲在了苏慕槿的身后。

“主子，白小灵已经安顿好了。许郎中说，只是失血有点多，又因为受了点惊吓，所以才昏迷不醒，再养两天应该就可以了。”

“小灵姐姐为什么要玩蹦极呀，多恐怖，要是换做阿驿，阿驿也会被吓晕过去的。”

贺兰若被自己夹出来的傻子音，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明显看到，苏慕槿的背部僵住了一下，很是好玩。

“是呀，阿驿乖，不要随便跳悬崖哦，可不是每座悬崖下面，都有一个朔风哥哥在等着的。”

这下不单是贺兰若，就连朔风，也被这矫揉造作的语气，恶心到了，但是碍于说话的人是自己的主子，所以朔风强行忍住了想吐的冲动，赶紧对着苏慕槿行了个礼，出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从门一关，就再也忍不住憋笑，开始颤抖的腰，贺兰若强行忍住想要掐一把的冲动——不行不行，她是个女子，你是不能随便碰女孩子的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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