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我什么也不要，离婚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海洋一闭眼睛，还能想到被命运之手撕破幸福的那一天。

        当时叶海洋发现李子墨喜欢发呆，还以为性格内向所致，所以没当回事，她经常带李子墨到公园，小区，还参加各种小朋友生日趴的原因，就是为了扩大她的交际圈，希望改变她胆小内向的性格。每一个见到李子墨的人，都会说这孩子很文静，很听话，但是背过她的脸，都会讨论李子墨不爱说话，有点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叶海洋写完小说后带着李子墨在小区里玩沙坑，李子墨一个人堆了一个高高的沙堡，结果被一个淘气的小男孩给一脚踩碎了。李子墨哇哇痛哭的时候，突然静止了，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来的动作，表情，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

        叶海洋有些惊讶，她抱住李子墨：“怎么了子墨，怎么了孩子？”

        李子墨过了几秒钟突然有了反应，她瞪着大眼睛问叶海洋：“怎么了妈妈？”

        叶海洋怔住，李子墨刚才还哇哇大哭，怎么突然的就不记得了。叶海洋回去后就给吴美丽说了这事，吴美丽正在帮她做晚饭，她一边炒菜一边说：“小孩发呆吧，我有时候也看她发呆，但是发呆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你小时候也经常发呆，一叫好几声都不回答。”

        叶海洋放了心，这个时候李城也下班回来了，因为吴美丽在家里，所以李城脾气收了很多，他满脸堆笑地问正在玩布娃娃的李子墨：“子墨，爸爸回来了！”

        李子墨没有回头，也没有理李城。

        李城非常愤然：“怎么爸爸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给你说话也没反应，都这么大了，真让人寒心！”

        吴美丽赶紧过来劝说：“孩子不爱说话就不说话，再说你是她爸爸，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我们家的孩子回家都不爱叫人。”

        叶海洋也说了一句：“家人不必客气，只有外人才客气。”

        李城冷笑着说：“和我都不说话，和外人能说话？怎么教的呀，你说都这么大了，养个小狗小猫也会叫主人了。这孩子是不是傻？”

        叶海洋愤然了：“她傻，你就好过了是吧？哪有天天给孩子贴标签的？你这样老说孩子坏话，孩子能叫你爸爸吗？”

        吴美丽也不高兴地说：“李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再不好，咱们也得护着，再说你们都不想想，子墨为什么内向，为什么不给你说话，平时我带她出去，一口一个姥姥可爱说了。”

        李城有些愤然，但当着吴美丽的面不好发作，他扔下包，跑到书房里玩游戏。房子是叶海洋赚了稿费之后新换的三室一厅，平时吴美丽和女儿住一间，叶海洋自己住一间，李城自己住一间。

        吴美丽借着吃饭的机会，去书房叫李城，并说了李子墨发呆的事情，李城突然变的很激动：“发呆这事儿，我也发现了，但是我给你们说，你们谁会信呢。我的宝贝女儿，来，让爸爸看看，怎么了小可怜。爸爸刚才不应该发火，爸爸有些着急了。对不起啊我的宝贝。”

        李城道歉后，大家就坐在饭桌上吃饭，叶小言跟儿子住理发店，所以吴美丽等着吃完饭赶紧坐大巴回儿子家去，所以她吃的比较快，然后吃完起身的时候，她又发现李子墨拿着筷子不动了，整个人像失去魂魄一般，这个时候叶海洋和李城也都发现了，叶海洋赶紧把李子墨这个发呆的样子录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李子墨不管叶海洋怎么动她，叫她，她都没有一丁点反应。

        叶海洋觉得事情严重了，吴美丽也不敢回家了，他们一家人带着李子墨连夜赶到妇幼医院看医生，医生看了叶海洋录的视频之后，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儿童失神。”

        叶海洋紧张了：“大夫，这病好治吗？”

        李城也问：“什么原因引起的？”

        吴美丽也很紧张：“大夫，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医生见怪不怪地说：“能治，但比较麻烦，可能要常期吃药。”说完，她撕了一张纸条，拿到李子墨面前：“孩子，用力吹，把纸条吹的越高越好。”

        李子墨很听话，她嘟起小嘴巴，用力吹着纸条，吹着吹着，李子墨又静止了，不动了。

        医生一边开检查单一边说：“吹气试验是失神，我给你们开一些检查，检查完了再把结果拿给我看。”

        叶海洋守护着静止的李子墨，吴美丽眼圈红了，想掉眼泪，又怕孩子看见，所以拼命忍着。

        李城拿着检查单：“您都认为是儿童失神，怎么还做这么多检查？”

        “为了确认她是什么类型的失神，现在时间晚了，脑电图,ct,核磁共振，基因检测，都做不了，抽血可以明天早一过来抽，空腹。我估计你们全都做完，要一周时间，到时候你们拿着所有检查结果，来找我，如果我不出门诊，找别的医生也行。”

        叶海洋捂着李子墨的耳朵：“如果是儿童失神，要怎么治？”

        “吃药呗。”

        李城也问：“那您说的长期服药是一辈子吗？”

        医生摇摇头：“看个人服药的情况，目前治这个儿童失神德巴金疗效最好，但有的孩子过敏，所以需要换药，还要定期检查肝肾功能，定期复查脑电图，顺利的话，一二年就可以停药了，如果不顺利的话，不仅要常期服药可能还要加其他药物。”

        叶海洋脸色惨白：“大夫，这病是怎么引起的？”

        医生有些不耐烦：“有高烧引起的，有精神紧张引起的，还有遗传引起的，所以要你们做基因测试，如果是遗传那就没办法，只能终身服药。”

        这一夜，叶海洋和吴美丽还有李城都没睡觉，三个人看着躺在床上睡的无比香甜的李子墨都很难过。他们都在网上查了，儿童失神，又名失神形癫痫，发病年龄为四到八岁，主要表现为突发性精神中断，需要长期服用药物

        叶海洋有些崩溃：“是我害了子墨，我没照顾好她，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就要终身服药。”

        李城打断叶海洋：“别那么悲观，一般吃吃药就好了。医生说百分之二十的孩子属于遗传，你们家有没有这种病症？”

        吴美丽赶紧摇头：“我们家，没有任何人有这种毛病，不对，我们邻居有个孩子是癫痫，也叫羊角风，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孩子动不动就倒地口吐白沫，翻眼皮，不省人事，咱们家孩子不是，就是发呆，谁家孩子不发呆呢？”

        叶海洋却说：“我对了网上的症状，她不是传统中的羊角风，她就是儿童失神，就是因为脑部放电过多引起的失神型癫痫。李城，你们家有没有这种病？”

        李城莫名发作：“我们家人都健康的很，要说遗传也是你们家遗传。”

        “凭什么说我们家遗传，咱们查了基因看看，要不是我们家，你等着，一出事就怪我们家，我们家是你的敌人啊？”

        吴美丽赶紧给叶海洋使眼色：“别吵吵了，吓着孩子。我看也不能光看一家医院，听一个医生的话，我的经验就是大病要多经几个医生的眼。”

        叶海洋觉得吴美丽说的有道理，第二天不顾李城的反对，带着李子墨和吴美丽去了北京，儿童医院，儿研所，协和，北京几个著名的大医院全都看了，所有的医生都异口同声表示，是儿童失神，要吃德巴金，并说早服早好，晚几年要是孩子发育了，就不好治了。

        吴美丽带着李子墨在酒店里睡着了，叶海洋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提着一瓶啤酒静静地喝着。

        耳边是医生再三叮嘱她的话：“每天一片德巴金压着，如果下次脑电图正常，慢慢就会好了。平时多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东西，鱼啊，蛋啊，牛奶，鲜虾，豆类，可以促进她的神经发育，另外，咖啡，巧克力，酒，激烈运动决对要禁止。”医生顿了一下又说：“平时多照顾，多呵护，尤其过马路什么的，万一发作了，后果，你想想后果”

        吴美丽等到叶海洋回来，说了一句：“妈妈很后悔，你们之前一吵架，我都让你让着李城，这孩子生下来好好的，肯定是你们吵架吓的。”

        叶海洋难过地说：“全怪我。我早该结束这段无爱的婚姻。”

        吴美丽又顿了顿：“可是，现在孩子这样了，要是离了婚你过的更难了。”

        “我要离婚！我会带着孩子好好过！”叶海洋终于觉醒了，人这一辈子，看着时间很长，但其实就是短短的几十年，她一定要按着自己舒服的样子活着。

        吴美丽有些担心：“就算我可以给你帮忙，但是妈妈也不能跟你一辈子，你将来要是再嫁人，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会接受你和孩子？”

        “难道我就这样忍着，反反复复被他逼到无路可退？然后子墨的病情加重，我也被他折磨疯了。”叶海洋坚定地摇头：“我为什么要这样过，我在金钱上不靠他，我在精神上也不靠他，孩子他也管不了几次，要不是他老是折磨我们，孩子也不会这样。”

        吴美丽见叶海洋态度坚定，就点了点头：“如果想好了，那就离吧。你好好和他说，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会好好说的，但是不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了。我要带孩子去英国。”

        吴美丽一怔，满脸不理解：“去英国？你自己？带一个孩子？还是让我去？我也不识几个字，怕拖你后腿。”

        叶海洋说：“我也不拖累你们，我带着孩子先过去。”

        吴美丽眼圈红了：“你一个女人在深圳都很难，去了国外会好吗？海洋你也没学历，英语也不好吧？”

        “我会学的，再说我写作不需要学历。他们订了我三本书，会分批给我稿费。”叶海洋安抚吴美丽：“人家给我提供住处，所以我想带着孩子过去。”

        “万一不行再回来吧。先出去散散心也好。”吴美丽妥协了。

        “不会不行的。“叶海洋回答的很坚定。

        叶海洋找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一个单独包间与李城谈离婚之事。

        李城显然还不知道叶海洋要给自己说什么，他要了一杯咖啡，还问叶海洋要喝点什么。

        叶海洋单刀直入：“我什么也不喝。我想告诉你，我要离婚。”

        李城没有想到叶海洋会提离婚，他脸色大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叶海洋，我也是为了孩子才和你凑合的，你离开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公去，啊，我每天在家里就打打游戏，也不出去花心，你上哪儿找我这样能容忍你毛病的男人呢？”

        看到李城还在打击自己贬低自己，叶海洋笑了：“我配不上你的好，你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去吧，咱们谁也别再折磨谁了房产对半分，孩子我带走。”

        李城冷笑一声：“你想走，想离婚，对不起，我现在不想离呢。”

        “咱们都闹成这样了，还耗在一起干嘛呢？”

        “我不能离开我孩子！”

        李城知道李子墨是叶海洋的软肋，所以拿李子墨来说事，叶海洋当然不能把李子墨给他，所以两个人谈了很久，也没谈拢，后来叶海洋明白了，李城就是拿着李子墨来拖延，叶海洋愤然之下去了法院起诉离婚。

        法官调解的时候，李城无比愤怒，他杜撰了叶海洋很多缺点，叶海洋也架不住李城这样子虚乌有地编排自己，于是和他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地吵了起来，叶海洋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站在法庭上被人围观，叶海洋绝望之下妥协，把房子和财产给了李城，自己带着女儿去了英国。

        初到英国的时候，叶海洋没把李子墨送到学校，而是在家带着她写作，因为李子墨到了英国之后，因为吃了药，所以虽然没有发呆，但是性格更内向了，每天晚上必须抱着叶海洋才能睡觉。就在叶海洋愁的不行的时候，明涛来了。

        明涛在叶海洋来到英国后，一直想过来拜访叶海洋，但叶海洋因为刚到英国，又有孩子，所以再三婉拒，这一天，明涛因为要和叶海洋签新书的翻译合同，叶海洋只能在自己的公寓里接见了他。

        明涛高大英俊，成熟稳重，他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灰色西装，还给叶海洋带了一束玫瑰花，然后按照英国人的礼节，绅士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叶海洋带着他进入客厅，正在给布娃娃穿衣服的李子墨，看到明涛后，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叶海洋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自从女儿生病后，不管谁来她都表情木然，有时候叶海洋故意逗她，她也不笑。

        明涛并不知道李子墨的病情，看到她冲自己笑也特别开心，他走过去，轻轻地给李子墨握了一下小手，用中文说了一句：“你好呀漂亮的小姑娘。”

        李子墨破天荒地地冲明涛又点了点头。

        明涛笑了，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银色花耳朵邦尼兔：“你喜欢这只小兔子吗？”

        李子墨站起来，表情兴奋地来到胡涛面前，直接揪那只邦尼兔的耳朵。

        “叔叔就是送你的，不过在给你兔子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李子墨小声地回答：“李子墨。”

        明涛把邦尼兔给了李子墨，那是英国的品牌jellycat的兔子，李子墨很喜欢这个邦尼兔，抱着它跑来跑去，很高兴的样子。

        明涛又问李子墨：“你喜欢这儿吗？”

        李子墨专注地看着邦尼兔，好像没听到明涛的话。叶海洋赶紧走过去，提醒女儿：“墨墨，叔叔问你话呢，快告诉叔叔喜不喜欢这儿？”

        李子墨又冲明涛笑了一下，没说话。

        “没关系，孩子想说就说，别为难她。”

        明涛和李城果然不一样，平时李城见孩子不说话总会火冒三丈，各种侮辱，贬低的话脱口而出，什么笨啊，傻啊，无能啊，没反应啊，而明涛不同，他不仅尊重李子墨不和自己打招呼，还征求她的意见后，陪着她一块玩小兔子。

        明涛用中文和英语给李子墨讲小兔子的故事，然后又扮成大灰狼来追小兔子，两个人在客厅里追来追去，整整玩了一个下午，叶海洋不好意思赶明涛走，所以就给他包了一顿饺子。

        黄瓜鸡蛋虾仁饺子，明涛吃的很开心，他问海洋未来打算，得知叶海洋想在这儿留下来的时候，明涛很高兴，他真诚的表示；“叶老师，我单身一个人，除了上课就是在家翻译小说，请您多给一些我与孩子相处的机会。”

        叶海洋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叶海洋也如实地告诉了他李子墨的病情，没想到明涛根本不在意，他说：“这个病就是环境影响的，我们慢慢的一块努力，一定能打开她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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