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为弟弟转亲娶媳妇

吴美丽已经好几天不出门了。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也吃饭，也喝水，但是就是吃完喝完上完厕所就躺在床上挺着。起初，吴父和吴母非常着急，还以为吴美丽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后来吴有宝偷偷告诉了他们原因，吴父吴母倒放心了。

        “美丽就是无法接受，缓几天就好了。”吴母显得很有经验，可不是，当初和吴父结婚，她就给家里人闹腾过，当然她不敢像吴美丽这样明闹，而是暗中生气。

        “这个刘建明真不是个玩意儿。果然忽悠咱闺女。”吴父莫名的有些愤怒，虽然刘建明甩了女儿，更利于和叶家结亲，但是他又觉得，吴美丽甩人家，和被人家甩那是两码事，前者不伤筋动骨，后者是血风凄雨。

        这几天他出工去大队，总感觉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异样，有时候走到正在说话的人群里，他们马上转移话题，那眉眼里赤裸裸地写着一句话，吴家的闺女被人家玩完了不要了。

        吴父越想越来气，把吴有宝叫到面前审问，吴有宝因为没考好，不能接受和父母一块修理地球，所以脸上长了一些红疙瘩，挨挨挤挤地把本来不太帅的面容弄的更难看了。吴有宝害怕地站在吴父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人家并没说分手，因为建明上班了，是他爸说的，说有一个姓王的女老师到他们家跟着建明去吃饭，然后他们都很喜欢她。”

        吴父又问：“就这样，你姐怎么回的？”

        吴有宝摆摆手：“我姐摔了电话就哭了。”

        “真没嘴啊，她怎么不说自己是谁，怎么不问问建明呢？”

        莫名的，吴父恨起女儿没有嘴来。

        吴母赶紧给吴父使眼色：“她爹，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呀，咱们本来就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现在分开了不是正合适吗？赶紧和叶家商量商量，把美丽嫁过去就算了。另外，别告诉人家甩了美丽，有宝，你把你的嘴巴闭紧，我们统一对外面说，咱们不允许美丽和刘建明来往，那些写的信，都给我烧了！”

        吴父点头，让吴美丽把信拿出来烧了，可是吴美丽拼死护着刘建明写的信，吴父见女儿不听话，一巴掌打到脸上，然后在吴有宝的帮助下，把刘建明写的回信全都拿到外面烧了。

        吴美丽伤心欲绝，拿了一根绳子就吊到了梁头上，幸好吴母发现的早，把吴美丽放下来，为了看住她，一家人二十四小时轮着看着她。

        这个时候，白婶上门了。

        她曾经带着吴美丽要饭，是吴美丽心中的白奶奶，日子过好了之后，她闲着没事，就喜欢和别人说媒，成了远近闻名的媒婆，前几天，吴母拜托她，要帮儿子有宝找个姑娘，所以吴母看到白婶，脸上堆笑，她看到了希望。

        “白婶，是不是帮有宝找到好姑娘了？”

        白婶摇摇头：“美丽妈，咱们有宝这条件不好找呀。”

        吴母脸色阴沉：“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有宝要个头有个头，要文化有文化，怎么就不好找了？”

        白婶笑了笑：“这阵子扒拉了一圈，提的姑娘都嫌咱有宝近视眼。他脸上又长了这么多疙瘩，人家姑娘不愿意，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吴母听了来气：“我早说，不让孩子这么努力上学，孩子爹非不听，现在怎么样，学没上好，眼睛也废了。”

        一边的吴父勾着头，好半天才说话：“咱们多给点彩礼钱，咱们还能给他盖三间新房子，这些条件也没有姑娘愿意吗？”

        白婶点头：“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姑娘长的特别漂亮，就是死了男人带个娃娃”

        没等白婶说完，吴父就打断她：“不行不行，我们有宝哪儿也不差，为什么要一个寡妇，还带孩子？”

        白婶又说：“还有一个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的姑娘，对咱有宝也感兴趣”

        吴父变的很激动：“绝对不行，俺儿除了近视眼什么也不差，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好姑娘？”

        白婶叹气：“咱们这儿都订婚早，好姑娘都有主了，没有主的肯定是提不上门面的。”

        吴母拍着大腿：“看看，早知道上学的时候帮他订了。”

        “白婶。哪怕远点，也得给我儿找一个好姑娘。我们可以多出点彩礼。”

        白婶点头的时候，突然又闭了一下眼睛；”如果你们同意转亲，我倒有一个好主意，李庄有一个姑娘，想给哥哥转亲，但看中的是叶小言的妹妹，如果李庄的姑娘娶了叶小言的妹妹，就让吴美丽嫁给叶小言，然后让李庄的姑娘嫁给吴有宝。最重要的是李庄的姑娘个头大，会说话，双眼皮儿一眨一眨迷死人。”

        吴父吴母没意见，吴有宝也没意见，他跟着白婶去李庄看了那姑娘，人家因为哥哥多，倍受骄宠，还上过初中。吴有宝很稀罕那姑娘，李庄的哥哥很喜欢叶小言的妹妹，所以叶小言和吴美丽这事是铁上钉钉了。

        当然，转亲的事情没敢告诉吴美丽，反正她是要嫁叶小言的，吴父和叶父还有李庄的那父亲三方见面，在媒人的见证下，签字画押订了这门奇特的婚事。

        吴母破天荒地给吴美丽包了粉丝白菜鸡蛋包子，包子活的是发面，白白胖胖的小包子，摆在盘子里被吴母端进了屋里。吴美丽此时还在躺着挺尸，听到母亲进来，本不想回头，但这些日子哭哭睡睡，也没正经吃饭，肚子早饿扁了，所以她闻到包子的香味不由地回了头。

        吴母满脸是笑地叫着：“美丽啊，吃个包子吧。”

        吴美丽不想起来，但是肚子里饿的难受，她就起来了，拿了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着。

        吴母看着吴美丽笑了，“慢点吃，娘包的多，够你吃的。对了，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弟要结婚啦。”

        吴美丽惊愕抬头：“吴有宝吗？对象是哪儿人？什么时候订的亲？”

        “对象是李庄的，和你弟是同学，两个人都有意思，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结婚算了。”吴母撒了谎。

        吴美丽有些高兴，又拿了一个包子：“我弟那个木头疙瘩，没想到还挺会谈恋爱。”

        “是啊，这可了却了娘的一番心思。不过也有喜有忧，得给他们盖房子了。”

        吴美丽咬包子的嘴停了下来：“咱们家有钱吗？”

        吴母摇摇头：“这几天你爹正四处借呢，唉，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实在不行给那边说说，先娶到咱们家里。”

        吴母看着吴美丽：“咱们家就这几间破房子，你弟媳来了，你住哪？”

        吴美丽怔住了。

        吴母顿了一下：“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进一个，出一个，你弟结婚，你出嫁，这叫好上加好。”

        吴美丽把咬了一半的包子放到盘子里：“您催我结婚呢。”

        “也不是催，是差不多到时候了。你想想人家叶小言也等了你这么久了。”

        吴美丽躺在床上：“我不喜欢叶小言。要嫁人，我自己挑。”

        吴母生气了，她用力地拍着床沿：“你挑你挑，你那眼光娘不是不知道？你光看外表已经吃亏上当了，你还不长记性吗？”

        “那也不能因为被坑一次，就不敢往前跑了！”

        吴母沉下脸来，端走包子：“这事可由不了你。上次你忽悠我们，说断了断了，结果又暗中来信，结果呢，人家还是不要咱。妮儿，你就认命吧，咱们和人家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吴有宝这个坏人，竟然背叛我。”

        “他是你弟，当然向着你。要是外人，早说出去了，看看邻居戳你后脊梁骨，你怎么活？”

        吴美丽不吱声了。

        吴母狠狠地摔上门，走了。

        过了一些日子，吴有宝和吴美丽的结婚之日定了下来，腊月二十三。中国小年，辞旧迎新。

        怀着内疚，吴母给吴美丽做了二床大红鸳鸯被子，四身衣服，二单二棉，吴美丽穿着大红的棉袄，黑棉裤，做的黑条绒棉鞋，然后包着红围巾，坐上了叶小言家派来接亲的大马车。

        虽然距离很近，但仪式感还要做足。

        吴父给女儿做了八仙桌，八仙桌上放着二床大红鸳鸯被子，还有一个描了金凤凰的红木柜，吴有宝带着亲友叔伯，抬柜子的抬柜子，抬桌子的抬桌子，然后伴着响亮又热情的鞭炮声，吴美丽就要上马车出嫁了。

        吴母依依不舍，眼圈发红，她拉着吴美丽的手，左叮咛右嘱托，然后吴秀格也拉着吴美丽的衣服，眼角泛着晶莹的泪珠儿。

        “妮，到了婆家，别任性，好好过日子。”

        吴美丽除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

        “妮，别怪爹娘，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吴美丽又点点头，算做了回答。

        “姐姐，你走了我一个人会害怕，姐姐，我不想让你出嫁。”

        莫名的，吴秀格开始哭天抹泪。

        吴美丽眼圈一红，摸着从小带大的小妹妹，不舍是真的，但是不舍就能不嫁吗？吴美丽有这个心，没这个胆，何况，叶小言家接亲马车已经来了，她只有听爹娘的话，努力往前走。

        吴美丽坐上马车，在亲友的陪同下，在飘着雪花的小年，来到了叶小言家里。

        叶小言家里，有三间破房子，其中一间用新泥糊了墙面，屋子里还挂着毛主席的画像，然后在一堆半大孩子的哄闹声中，叶小言穿着绿军装，与吴美丽站在毛主席像前开始了结婚仪式。

        吴美丽收到了一枚毛主席像章，叶小言收到了吴美丽送的二双手工做的布鞋。

        新婚之夜，吴美丽和叶小言坐在床边一夜无话，那些等着闹洞房的人，都等的直上火，第二天，第三天，吴美丽还是和叶小言无话，叶小言等不及了，借着酒劲儿把她给办了。

        过程很疼，很不舒服，吴美丽咬着嘴唇，眼里含泪。

        她认命了。

        不过吴美丽不和叶小言说话，天天冷战。叶小言受不了，这个时候正好招兵，他就报名参军了。这对吴美丽是一个解脱，对叶小言也是一个解脱，对叶家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儿。

        在那个时代，也不是每个人想当兵就能当上的，比如结婚后的吴有宝，也想当兵，但他因为眼睛近视被拒绝了。

        叶小言刚到部队的第一个月，走了狗粑粑运，认识了司令的妹妹，在被人家表白的时候，他却接到了吴美丽怀孕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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