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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谢律之无比庆幸自己的一时兴起跑上沧澜峰,也无比庆幸青玉的偶尔失灵。

        当时误触传声阵法,他便躲在远处的嶙峋怪石边,看着黎珞一步一步从风雪中走来。

        被风雪染得微红的脸上由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释然。

        总觉得她今晚好像有些落寞却又带着些孩子般可爱的迷惑,连带着身上高不可攀的清冷气质也消散了不少。

        本觉得就这么远远看着她也好,却不料她突然神情痛苦地连身形也站不稳。

        谢律之本还犹豫着是否要暴露自己去扶住快要跌倒在地的黎珞,但身体却快一步地奔去拉住她。

        本想渡些法力给她,趁她还未清醒就赶紧去找人来,却看到她突然呕出一口血来,然而输入的法力却如泥牛入海般无用。

        这下谢律之才反应过来,若不是专门药修,一般都无法找到正确的脉系疗愈伤痕,更别提要找到伤口了。

        谢律之留下一个正在运作的火属性符咒,确保黎珞不会受风寒后,立马起身去找碧云坞坞主栩辛。

        直到看着栩辛轻而易举地将法力传输给她,还将其扶到大殿内才松下一口气。

        他也是远远地带着青玉跟进了沧澜峰内的大殿。

        好在在偶尔的交谈中,虽然栩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严肃,但黎珞的脸上也缓缓褪去潮红,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他躲到她们交谈的窗下常青的芭蕉叶下,实在想听一听黎珞到底为何会突发病状。

        “师叔将病如此瞒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我施针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惜我是峰主之一离不开身,不然我也好日日在沧澜峰与师叔疗愈顽疾。”栩辛把针从黎珞手上的穴位□□,抿唇沉思。

        黎珞弯眉欢眼笑道,“怎么会可惜呢?来陪我这个无趣之人才可惜吧。”

        “我碧云坞的大弟子颇得我真传,送给师叔吧?这样一来也好随时……”栩辛边说边从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不时将里面的药瓶摆在黎珞面前。

        “不必割爱。”黎珞阻止住她不断往外搬药瓶的手,“只是偶尔顽疾发作,老毛病了。”

        “是病就得治!”栩辛有些着急。

        她已经说了半宿了,黎珞就是不肯松口,自己左探右扫的也找不到源头,真是愁死人了。

        “师叔!你起码告诉我是伤到何处,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师叔,你别瞒我了,这顽疾突然失去浑身法力不说还会呕血,这对修仙之人来说是大忌啊!”

        “我没吐血……”

        “师叔,我从十三岁便拜入师门,专攻药修。最基本的血腥气息只要想探查,数百里内的都不在话下

        而且师叔你想掩盖的痕迹太明显了,那血水都被融化得更大片了。”

        黎珞不解,自己明明是把血迹埋起来了,哪个该死的阵法出错了把雪融化了!

        栩辛见黎珞将微微苍白的薄唇抿得更紧了,脸上带着随你怎么说,我就不开口的神情。

        她突然感觉自己像在教训那些私自下山玩乐的弟子。

        她轻轻摇了摇脑袋,将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栩辛站起来像是要往外走似的半认真道,“师叔若执意如此,我只好上报给掌门了,若是师叔不在乎,那便让天下人一起惶恐吧。”

        “阿辛……”黎珞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她,好像她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师叔!”栩辛返回去跪坐在她对面,“你至少告诉我伤口在哪吧!”

        黎珞摇头拒绝,那伤口一直被魔气损嗜阻止被愈合,反反复复每次刚刚用法力愈合又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暴动撕裂。

        现下虽然不至于被撕裂开来,但初愈的伤口疤痕可怖,要是吓到小姑娘就更是罪过了。

        栩辛见黎珞还握住茶杯一口一口抿着酒不觉来了些气,“师叔!你别喝了!万一这顽疾就是因为喝完酒飘然的情绪紊乱了道心,导致怪力乘虚而入导致的呢!”

        黎珞有些郁闷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鬼精鬼精的呢,拿茶杯骗不过她,下次给她筛碗茶试试。

        栩辛其实已经大致知晓黎珞的伤处于丹田附近,一直劝说也是想让黎珞愿意自行开口,这样也好多了解具体情况。

        黎珞听话地放下茶杯,转头看向窗外依旧郁郁葱葱的芭蕉叶,被大雪纷飞的雪光映衬得更加娇艳欲滴了。

        黎珞反握住栩辛想要探寻腹部的手,撤去了阻挡经脉的障眼法。

        栩辛会心一笑,抓住她的手腕搭指诊脉。

        是如大海般宽阔温和的法力和而层层叠叠的中心包裹着的——魔气?!

        栩辛大惊,见黎珞面色如常只能安慰自己可能看错了,再试一次。

        不可能,没准是自己学艺不精,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病,再试一次。

        ……

        因为修仙之人不似凡人的脉象那么单一沉稳,所以每次诊脉都要将自己的法力刺入病人筋络中,以此来观察病人的法力反应情况。

        黎珞的白皙的手腕被按得有些发疼,上面的指痕也清晰可见,但她仍是面色平静的。

        “师叔……”栩辛有些犹豫不决。

        当不为人知的真相真正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正视呢。

        “是那年大战烙下的恶咒。”黎珞收回手,抹去腕间的红痕,为坐在梨花木矮几对面的栩辛倒上一壶好茶。

        “这是取沧澜峰特有的红梅上的薄雪煎的茶水,有雪中探幽的沁香。”黎珞将面前的两杯茶随意拿了一杯呷了一口,另一杯悬至栩辛面前。

        栩辛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黎珞说下去,但到底也不能失了规矩,端起瓷白滑润的茶盏缓缓品了浅口。

        黎落看着氤氲飘散的雾气,温声道,“当时年轻气盛,对一些阴狠毒辣的暗器阴招没有防备。世上不是人人都光明磊落,这是师父仙逝前告诫我的最后一个道理。

        ……从背后偷袭贯穿丹田,我当时受挫得连站都站不稳,身上都是喷流而出的血柱。那伤我的魔修是魔祖的大护法,所使用的武器看似是附庸风雅的棋子。

        其实每颗棋子都带有恶咒,黑棋下毒咒,白棋下困咒。棋子圆润型小,在纷杂万变的弥海战场上简直是最好的暗器。

        可惜后来我寻遍三界,也没能找到解咒的方法,丹田勉强修筑好也无法像以前顺利运转法力,只能用法力勉强包裹住残留的魔气防止恶咒加剧运作……”

        “沙沙——”窗外忽而刮起一阵大风,白雪满叶的芭蕉树抖落了一树的雪。

        黎珞挥手将窗上的叉竿放下,省得冷风阵阵吹得腹中生疼。

        蹲在窗外的谢律之看着远处的藤蔓蔓延直往这个方向游来似是要探查突然发出的声响到底是如何而来,他恐再生事端,偷偷溜出了沧澜峰。

        没想到师祖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伤痛。

        虽然这明显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该担心的事,但心底不断散发出的一股股酸涩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忽视。

        谢律之回到寝舍,一路上新春佳节的气息依旧浓郁,满目欢庆的红色与鼻尖萦绕着挥散不去的烟火气。

        但谢律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黎珞孤身一人站在一片白茫荒芜的雪地上神色落寞地看着大广场的样子。

        他坐在书案前有些烦躁,看着插在身形秀丽的花瓶中格格不入的粗壮松树枝,拿起来细细摩挲了一会,想着黎珞当时将它递给自己的场景——斩月派与乾天门相隔不算太远,她明明可以不用多此一举给自己带来此物寄托乡思,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里已经与常人不同了?

        谢律之看着横置在案架上用上好的陨铁打造的好剑——这本是乾天门无极峰入门阶段弟子的佩剑,他心下有了不一样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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