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爆的眼魔暴君

　　游侠阿扎拉的庄园位于紫藤谷的北面，是整个魔法半位面最大、最豪华的建筑，有三层楼的高度，用白色石砖砌成。
　　远远望去，当黄昏的光线笼罩在整个庄园时，还会闪烁出玫瑰色的光泽。
　　布莱恩与桑蒂拉是最后两个抵达宴会大厅的人。
　　大厅宽敞明亮，天花板上绘有星座，抛光的墙壁在星体形状的吊灯灯光下闪闪发光。
　　鲜艳的紫藤花环装饰在每一扇窗户上，桌子上放着各种丰盛的开胃小菜和饮料。
　　布莱恩远远地看到，由眼魔假扮的阿扎拉站在大厅的中央，正如村民介绍的那般，这位竖琴手同盟的成员是一位富有魅力的游侠。
　　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英俊的外貌被一道从左额骨顶部，延伸到下颚的疤痕所破坏。
　　围绕在他周围的，是三四十个穿着考究的村民，这些构装村民看来都玩得非常开心。
　　他们热情地与‘阿扎拉’打着招呼，送上祝福和问候。
　　还有五名村民聚集在舞台上演奏器乐，这支乐队包括一位羽管键琴手、一位大提琴手、一位小提琴手、一位长笛手和一位小提琴手。
　　与此同时，布莱恩敏锐地察觉到，在人群和桌椅间穿梭的五名侍者并非构装生物，而是通过某种手段化作人形。
　　他猜测这五名侍者很有可能是巨眼暴君雷克尼的眼魔奴仆。
　　在庄园的大理石墙壁内，房间和走廊宽敞整洁，装饰豪华而不俗气。
　　为了尽可能的不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与桑蒂拉一起坐在大厅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耐心的等待着适合出手的机会。
　　“布莱恩，待会儿我们若是动起手来，这些村民该怎么办？”桑蒂拉瞥了眼周围的人群，拉低兜帽的帽檐，小声询问。
　　她是一名卓尔精灵，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尽管拥有幻术掩饰，但布莱恩谨慎的性格，还是尽可能地不要让她抛头露面。
　　“不用顾忌他们。”他并不在意的说，“这些都是由木头制作的构装体，并非真正的生命。”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他出发前往半位面时，也曾询问过竖琴手领袖的意见。
　　风暴女士告诉他，构装平民不会像有血有肉的类人生物那样流血或感到疼痛。
　　如果一个村民被杀死，他的真实形态就会显现出来，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制人体模型。
　　一夜过后，人体模型会消失。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半位面中会产生一个替代的村民，用来接管‘被杀’村民的位置和职务。
　　当然，如果人体模型被解体或化为灰烬，它不会被更换，村庄的人口将永久减少一人。
　　所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误伤到这些构装村民。
　　在两人简单的交流中，悠扬的音乐突然在阿扎拉的抬手示意下停止，令整个大厅都变得静悄悄的。
　　布莱恩默默地观察着一切，寻找着适合出手的机会。
　　他看到这位由眼魔假扮的阿扎拉走到高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对早已落座的几十个构装村民讲话。
　　“诸位，感谢你们来参加雷克尼的宴会……”
　　阿扎拉的话语顿时令在坐的所有构装平民看向他时，纷纷露出困惑的表情。
　　显然，这些程序简单的村民，在这个时候很难理解‘阿扎拉’为什么要称自己为雷克尼的字面意思。
　　布莱恩注意到，眼魔假扮的游侠并不在意村民们对自己的看法，而是做出一副想要进行大篇幅演讲的姿态，继续对众人讲话。
　　看到这里，布莱恩的眼神中流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很好奇眼魔在这个时候举办宴会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或者想要玩角色扮演游戏。
　　毕竟以眼魔的实力，他并不认为对方察觉不到这些村民的真实身份，在这种情况，他依然我行我素的进行这种游戏，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恶趣味儿。
　　其实，这种奇葩之人并非没有，在布莱恩的印象里，他甚至在现实世界还见到过与充气娃娃结婚的人。
　　“没错，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眼魔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宽敞的大厅，对所有人说：“雷克尼并不是阿扎拉，你们要知道，是雷克尼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你们，而阿扎拉只是一个卑鄙的偷窃者，他试图腐化这个世界，毁灭雷克尼的造物。”
　　村民们的议论声宛如蜂群般嗡嗡作响。
　　眼魔还是像刚刚一样没有在意村民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和议论，依旧挺直腰杆，自顾自的说着，“赞美‘大主母’，感谢‘大主母’创造出像雷克尼这般完美的造物。”
　　眼魔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大主母’最完美的造物，雷克尼在无尽的黑暗里藏匿等待了如此之久，终于可以再次活过来了。”
　　布莱恩目不转睛地望向这只假冒游侠的眼魔，神色中浮过一抹意外。
　　他竟然在对方说话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丝哀伤。
　　“因为在残酷遥远的过去，费林魔葵来了，雷克尼的欧尔图尔城也随之陷落了。”
　　“欧尔图尔城？”桑蒂拉闪烁着疑惑的湛蓝色眼睛，看向布莱恩，“这个城市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它是位于幽暗地域吗？”
　　“没错，这是一座曾经由眼魔暴君统治的城市，位于幽暗地域的某个地方。”布莱恩略微颔首，向她解释，“两千多年前，耐色瑞尔历，勇气可嘉之年，三只费林魔葵长老颠覆了这座城市的眼魔统治，并一直占领至今。”
　　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其根本原因主要是‘勇气可嘉之年’发生了许多大事件。
　　眼魔的城市陷落与其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没有机会上头条。
　　诸如活了数千年的耐色遗老伊奥勒姆，就是在这一年选择成为巫妖，并在幽暗地域建立一座居所。
　　撒伦精怪与费林魔葵，也是在这一年，两者在埃诺奥克沙漠产生了第一次有案可查的冲突，并为撒伦精怪封印费林魔葵埋下了伏笔。
　　曾经协助耐色瑞尔人翻译耐色卷轴的大地先知阿辛多，最后一次出现在耐色瑞尔的领地上，在抵达卡尔萨斯的浮空城前，他还警告第一代魔法女神蜜丝瑞尔将要面对自己最大的挑战，这将永久性改变耐色瑞尔人对魔法理解。
　　而阴魂王子们从坠星海打捞上来的浮空城萨克罗斯，也是在勇气可嘉之年成功升上天空，结果居住于此的大奥术师索伦德还没新鲜五年，就掉到了坠星海。
　　布莱恩一边与桑蒂拉闲聊着，一边将自身的注意力集中在演讲的眼魔上。
　　“雷克尼的族人们在那里被撕成碎块，费林魔葵的魔法毁灭了欧尔图尔城，直到他们鲜血淋漓的躯壳堵塞了暴君之城的每一条街道。”
　　眼魔用低沉哀伤的语气，炫耀着曾经的辉煌，“欧尔图尔城曾令紫蠕虫和灵吸怪的族类臣服，成为他们意识受控的守卫，雷克尼的族人们能够轻易熔化岩石，在坚硬的岩块里雕刻出新的通道和厅堂，还随意屠杀卓尔精灵的战斗小队，黑暗精灵之流的军队胆敢出现，他们就会被任意摆布。
　　那里，是雷克尼的故乡。在被无情的费林魔葵追赶下逃过暗无天日的幽暗地域，经历了数不清的日月之后，‘大主母’最完美的造物，雷克尼至今仍难以接受城市已经陷落这一事实……雷克尼思念欧尔图尔城，思念自己的故乡……”
　　“这只眼魔的感情还挺丰富的。”桑蒂拉笑了笑，又好奇地询问，“布莱恩，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繁衍后代的吗？”
　　“当然知道。”布莱恩望向卓尔少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
　　“其实眼魔的繁衍方式都是独自完成的，他们只需通过纯粹的精神领域去繁衍下一代。”
　　趁着眼魔暴君雷克尼声泪俱下地向构装平民们诉说自己是如何思念自己的故乡，思念自己的族人，布莱恩简单的向好奇的桑蒂拉讲述了一下关于眼魔是如何繁衍后代的过程。
　　事实上，当他第一次得知眼魔的繁衍方式时，还是感到非常新奇的。
　　因为眼魔具有一种被称为噩梦成真的神奇力量。
　　通常在眼魔做梦的时候，一股神秘的魔法力量会让他周围的环境随着他梦境的变化，使眼魔梦境中的场景变为现实。
　　在某种巧合的情况下，当一只眼魔梦见另一只眼魔时，其梦境会让现实扭曲并塑造一个真实的存在。
　　然后就可以演变出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眼魔，而且这还不是简单的复制或者克隆。
　　因为新的眼魔的形态会由做梦的那只眼魔的梦境决定。
　　比如说眼魔在白天思考着自己想要一个长成什么样的女朋友，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梦到了理想中的女朋友，那就可以恭喜他，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女朋友。
　　还有可能是一只眼魔经历了与吸血鬼的遭遇或者在战斗中受到严重伤害后，他就会做关于血的噩梦，然后就可以创造出一种叫做‘死吻眼魔’的眼魔。
　　这是一种对鲜血有着极度渴望的眼魔变种。
　　一个眼魔中毒染病，或者发烧的梦境中，还会诞生出凝视者眼魔，这种眼魔的观察力和体型虽然被弱化了，甚至智商与性格都与普通眼魔不同，但他们却对魔法力量非常敏感，因此愿意成为施法者们的魔宠。
　　虽然布莱恩没有见过这种眼魔，但他还是怀疑观察者眼魔维克特就类似于此类变种眼魔。
　　“那如果眼魔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死亡了，会发生什么变化？”听得津津有味的桑蒂拉，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会变成掌握死灵能量的亡眼暴君。”布莱恩回答，“很多日渐年高的眼魔会越来越担心自身寿终一刻的到来，这只怕死眼魔的梦境向某个古怪角度发展后，他会幻想自己死后的样子，一旦这种梦境定型，他的血肉会全数脱落，变成亡眼暴君。”
　　“谁都无法阻挡雷克尼收复故乡的决心！”
　　眼魔暴君雷克尼的演讲由低沉，逐渐变得激昂起来，而他的那些忠实的听众们则因为接受到陌生领域的知识，已经逐渐出于死机状态，眼神呆滞地望着他，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作为‘大主母’最完美的造物，雷克尼比普通眼魔还要年长，然而对于雷克尼的种族来说，多年的耐心等待和精心算计，总有一天会消磨殆尽……但对于雷克尼而言，这一天已经到来！”
　　不知不觉中，雷克尼的演讲，变成了自爆模式，只见他被疤痕贯穿的英俊面孔上，流露出狰狞的微笑：
　　“雷克尼要彻底控制住阿扎拉，永远支配他的身体，因为他不但是竖琴手同盟的人，还是魔法女神选民的儿子。利用他，雷克尼就能够方便在谷地随心所欲的榨取财富，让这些汩汩流动的金币成为雷克尼发展半位面，反攻欧尔图尔城的力量……”
　　“布莱恩，这个眼魔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啊？”桑蒂拉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望向上面摆放的食物，郁闷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布莱恩耐心的听着眼魔的自爆，斟酌着他计划的可行性，仔细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收服他的打算。
　　因为这种脑子有病，患有严重精神癫狂症的眼魔留在自己身边，无疑是安置了一颗定时炸弹。
　　“那我们就不搭理他，先填饱肚子吧。”桑蒂拉拿起桌子上的葡萄酒，为两人的酒杯斟满。
　　布莱恩这才注意到，宴会上所有的食物都被切成小片，盛装在洁白的餐盘里，边上摆放的碟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佐料，可以按自己的口味蘸取。
　　看到这里，让他都不得不承认，虽然这只眼魔暴君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对于宴会食物的准备，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些食物不但能够下口，看上去还非常美味的样子，比如说：咸鸡蛇蛋蚊蝠堡、蔬菜烤肉猛拉蛙腿，都是他曾经品尝过的美味。
　　“雷克尼是‘大主母’最完美的造物，雷克尼的主眼掌握着可以免疫一切魔法的反魔场能力，任何费林魔葵在雷克尼面前都放不出任何魔法……”
　　布莱恩一边听着眼魔的自爆，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食。
　　两人的玻璃杯微微相碰，卓尔少女的双眸中洋溢着甜美的笑意。
　　就当他们吃得正嗨时，整个宴会大厅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配合着这种氛围，跟着一起凝固。
　　布莱恩缓缓放下酒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外乡人，你们是谁？谁邀请你们来的？来这里干什么的？”眼魔暴君雷克尼嗓音略显癫狂的大声询问。
　　“可以动手了。”布莱恩没有理会，不慌不忙的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对桑蒂拉说一句，传奇法杖已经出现在手心。
　　桑蒂拉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随手掀翻眼前的桌子，摇头摆落兜帽，浓密的白发披散下来。
　　只见她手中精灵冬月弓指着眼魔暴君，嘴角勾起玩味儿的笑意，“这还看不出来吗？大眼珠子，我们是来砸场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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