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天刚一稍稍放亮。
  大当家的便被一阵鬼哭狼嚎声吵醒。
  他心下一惊，来不及穿戴整齐，只套了双鞋便匆匆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山被烧了？”
  大嗓门一出，屋外的人皆是抖了抖。
  除了几个小娃娃。
  “大当家……”一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子朝他挤了挤眉，笑得一脸古怪。
  “山没烧。不过……”他笑嘻嘻道：“你家大后方可就不好说了。”
  刚说完，便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揪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爹，轻点，轻点……”
  “回家再跟你算账！”满脸横肉的男人瞪他一眼，随即朝着对面憨笑：“大当家别听这混小子的胡话！”
  说着，便紧紧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跑得飞快。
  陆岁岁听着那一阵堪比杀猪的凄厉叫声，忍不住掏了掏小耳朵。
  大当家一头雾水地站着，忽地……
  身后传来又一阵鬼哭狼嚎。
  “爹，爹……我的鸡……都没了。”
  他顿时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的一瞬间，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登时笑得跟个菊花一样，看着身后穿得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哎，棠棠，爹在……”
  陆岁岁长大了小嘴巴，一脸呆呆，拍拍小手。
  【难不成，这就是话本中经常说的变脸绝活儿？】
  【没想到大当家竟是个绝顶高手，要学，要学！】
  陆景洲惊愕，为什么每个字他好像都知道，但是这话连起来……怎么就那么怪怪的。
  就在这时。
  “爹，我的鸡……没了！”棠棠将手中的一方帕子缓缓凑到眼角边轻轻按了按，一手紧紧捂着胸口。
  陆岁岁好奇地仰起头，顿时小脸一皱嫌弃地“咦……”了一声。
  尾调拉得长长的，唯恐天下不乱。
  大当家的一听，眼皮子重重一跳，不好……
  果然，棠棠翘起兰花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陆岁岁，哭得泪眼朦胧。
  “是你，是你……”她跺了跺脚，“就是你，吃了我的鸡，还不承认。”
  陆岁岁一听，当即不干了。
  她双手叉腰，小肚肚往前一挺：“没……次！”
  “你说你没吃，先把嘴角的油点子擦了再说吧！”棠棠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两行泪珠顺着她的面颊缓缓落下。
  陆岁岁瞬间心虚，小手胡乱抹了把嘴巴，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小爪爪。
  “泥……泥……骗纸！”
  棠棠抿唇一笑，画得又粗又黑的两条眉毛跟着抖了抖，“小傻子！”
  陆岁岁小脸一横：“大哭包，羞羞脸！”
  陆景洲看着她，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么一句话，他妹妹竟然说得还挺溜。
  棠棠小姑娘脸一白，面上的脂粉蹭蹭往下掉。
  她拿帕子掩着脸，开始嘤嘤嘤哭了起来。
  陆岁岁冷哼，故意吸溜一声，又挺了挺圆溜溜的小肚子。
  “呀，烤鸡腿，好次！”
  棠棠的啜泣声忽然顿住，下一瞬……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我的鸡也被人吃了，我不想活了！”
  大当家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头疼，头疼，实在是太头疼了！
  他妻子在世时，也不是这样的呀……自家女儿这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跟谁学的……
  “略略略，大哭包！”陆岁岁才不管她的要死要活，冲她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连个小不点都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娘，女儿这就去找你！”棠棠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借着帕子下的余光打量着她爹的脸色。
  见他没什么动静，当即从袖中掏出来一条白绫。
  宋明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陆景洲的衣袖，努努嘴：“她不会真的去死吧？”
  陆景洲下巴颤了颤，不确定道：“应该……不……不会吧？”
  陆岁岁小嘴一撅。
  【还女儿……明明就是个男孩子。】
  男……男的？
  陆景洲瞬间被这一记响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瞧瞧那衣服，又是红又是绿的！还有那眉毛画得跟个蚕宝宝一样！】
  陆景洲顺着她的心声，看了眼棠棠的穿戴，又看了眼她那双粗眉，顿时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嗯……蚕宝宝……形容得倒是还挺贴切。
  陆岁岁小眉头紧紧一拧，继续点评。
  【还有那嘴巴，画得又红又大，跟裂开了一样。】
  陆景洲飞快地看了眼棠棠的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还真是……
  一言难尽呐！
  陆岁岁拿出私藏的一根烤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真……香！”
  棠棠小脸一顿，哭喊声隐隐又高上了几分，“不活了！”
  陆岁岁打了个饱嗝，抹了把嘴，上前站定。
  “再哭……”她挥了挥自己肉肉的小拳头，小嘴巴一鼓一鼓的：“沃……就揍泥！”
  棠棠无所畏惧。
  她哭着哭着，甚至还打了个哭嗝。
  “还哭……”陆岁岁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挥着小拳头冲了上去。
  嘴里还嚷嚷着：“沃要……揍得你……找牙牙！”
  宋明霁霎时长大了嘴巴，她说啥？
  一个小奶娃要揍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孩童，还要揍得满地找牙？
  他挠了挠耳朵，憨憨地看着前方，心想：是不是听岔了？
  陆景洲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人，试着从那一团红绿布团中找到自己的妹妹。
  别看陆岁岁人小，下手却是又快又狠。
  不多时，棠棠便顶着个鸡窝头，左眼似乎是被揍了一拳，又青又黑。
  扁扁嘴，刚要哭……
  陆岁岁便头顶着两个大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挥挥小拳头，凶巴巴道：“哭……就揍！”
  棠棠蓄在眼眶的水珠瞬间一散，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打了之后更疼了呢……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周的淤青，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起来，“嘶……”
  陆岁岁也摸了摸额头上的两个大包，瞬间红了眼眶。
  一双眼珠子却是咕噜咕噜转得飞快。
  她摇摇晃晃地小跑到大当家跟前，朝他招招手：“伯……伯……”
  大当家嘴角一抽，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虽然这般想着，他还是顺着小奶团的指引，侧耳凑了过来。
  一阵嘀嘀咕咕过后。
  大当家倏地起身，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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