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记忆恢复

简之言抬起头才发现，两个人靠得太近了，近得他差点磕到简之寻的下巴。

        两个人喘气儿似乎都点儿急迫。

        “怎么了？”简之言轻问，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随口问一句。

        没想到简之寻却敛起眉峰，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不舒服。”

        简之言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舒服？哪里？”

        他以为是自己给简之寻勒的太紧了，便急切地去解开刚绑好的三角巾。

        废了半天劲，终于全部解开，他又重新绑了一遍，没那么紧。

        简之寻自然也重新感受了一遍，被他的指尖儿划过后，带动的心底上的震颤，和身下那儿还是很熟悉的，仿佛就在不久前才有过的躁动难忍。

        他悄悄地拉了一下被子。

        简之言做完这些，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暖气房实在太闷，他重重地往床上一坐，手臂贴了贴额头，忍不住解开了衬衫上面的扣子。

        看着重新穿好衣服的简之寻，身下紧盖着被子，他不有些疑惑。

        “这次绑松了点儿，还难受吗？你不热吗？盖那么严实？”

        简之言盯着他的领口下，那截若隐若现的锁骨，依旧觉得又热又难受，但他没敢说，他怕这爷儿再重新来一遍。

        外面天早都黑了，两个人都万幸，这间病房，还有一张额外的陪护床。

        但是，深更半夜的，陪护的简之言睡觉一点都不消停。

        简之寻的后背本就火辣辣得疼，刚有点睡着的意思时，隔壁床那位爷儿就开始咋呼。

        一开始，简之寻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虽然他的大脑已经空得不剩啥。

        可隔壁那床不一会儿竟隐隐地传来了一阵抽泣声。

        简之寻实在听不得那可怜吧吧的声音，无奈开了灯，下了床。

        简之言蜷在床上抱着肩膀，高高的个子硬是缩成了一小坨，竟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眉头深锁，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像是很痛苦。

        简之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得这么难受，他稍微倾下身，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简之言眼角上那颗泪，抹了抹。

        却不想，手还没收回来，睡梦中的简之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房间明明很暖，可简之言的手心却是凉的，简之寻微微敛起眉，给他又搭上了一点被子。

        他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简之言的肩膀，可简之言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抓得他越来越紧。

        他又尝试着用力抽回手腕，但下一秒简之言突然睁开眼睛，只是并未清醒。

        “别走……”他看着简之寻，把他的手腕拉进怀里，眼里噙满了泪水呢喃着，“不要走……”

        简之言顺着他拉扯的力道，坐在了床沿上。

        没有办法，简之寻轻咬下唇，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要打架的冲动。

        他用力扯过了一半枕头和被子，但是后背有伤又被拽着一只手，最后他只能侧身朝向简之言躺了下来。

        简之言像是找到了庇护的港湾，他马上贴了过来，以至于简之寻都还来不及反应，两人的额头就撞了一下。

        简之寻只淡淡一怔，诡使神差的，他慢慢伸出手指，想去按下眼前那人，殷红的嘴角。

        可是还没贴近，简之言突然又在呢喃，这次简之寻听得他在一声声喊着：“哥哥，我怕……”

        蓦地！他的指尖一顿，瞬间闭上了眼睛，头部传来一阵钻心得疼！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孩童的声音，和眼前人的梦语渐渐地交叠重合。

        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喊着“哥哥，我怕”，哥哥，别走……”

        而后，他像穿进了一条时光回流的隧道里，一幅幅画面像抻开的交卷一样，渐渐地显现出来：

        他护住的男童，头顶上瞬间掉落的钢筋架……

        面包车上那人突然转弯的手，招待所的清晨他突如其来的异样躁动……

        以及，他好像看了一张，那人不愿意他看得碟片……

        简之寻猛然睁开眼睛，伴随着逐渐消失的疼痛，他大口呼吸了几下。

        他想起来，上一次再次失忆又恢复记忆后，空尘大师说，他用了半年时间。

        而这次，还不到一天。

        简之寻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抬起刚刚顿住的指尖，轻轻地抚了抚那张俊逸的脸庞。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就是游走在这个喧嚣世界里的一抹孤魂，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要去往何处。

        可自从遇见简之言后，他好像第一次有了安宁，有了留恋。他似乎明白了，他真得是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眼前这人，在明确他再次失忆时，那副黑着脸又怒又无奈的表情，简之寻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觉得，他这么快恢复记忆，简之言一定会很吃惊，也会很开心吧。

        于是简之寻试着抚平简之言始终紧锁的眉头，并且轻声叫了叫他的名字：“简之言？”

        简之言脸上很痒，他似是听到了呼唤，只是并没有醒来，只把脸上那只手也用力地擒住，含含糊糊哼唧道：“小生哥，你回来了……”

        “……”

        简之寻真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这该死的熟悉的不舒服的一幕，难道不是离上次发生没隔多久？

        小生哥……是不是抓着他的手，简之言就只会想到他那，死了也这么招人烦的小生哥？

        又被认错了的简之寻快把嘴角咬烂了！

        他猛地抽出两只手腕，被子一掀，下了床。

        刚要关灯睡觉，那简之言又开始嘀嘀咕咕，简之寻忍无可忍，抬起长腿一脚把他踹下床。

        简之言终于迷迷糊糊地被摔醒了。

        他看到不知为何立在他床头，似乎有些愠怒的简之寻，急忙地站起了身：“怎么了小寻哥？你要去厕所吗？”

        简之寻看了他两秒，动了下嘴皮没说出什么话来，便生无可恋地转过身回床上躺下。

        “莫名其妙。”简之言闷闷地想，脾气果然见长。

        他关了灯重新躺好，这才去思考，自己怎么掉地上了，屁股为什么有点疼……

        翌日清晨。

        吴盟就一点挺好，从不睡懒觉。这些年，简之言已经烦透了，他一大早就开始精力充沛地瞎咋呼。

        简之言昨晚本来就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不说，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在地上醒来两三次，屁股也不知因何疼了一宿。

        一大清早，本是最容易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偏偏他耳边尽是那崽子一通叽叽喳喳：

        “老板！醒醒啊！小寻哥呢？小寻哥不见了！”

        简之言瞬间睁开眼睛黑了脸，他“蹭”得一下起身下了床，身型晃了一下。

        简之寻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套病服也叠好了，平整的摆在被子上。

        一瞬间，简之言心里空了一下，一种揪心与难过同时袭来。

        “老板，你没事儿吧？”吴盟急忙扶好简之言，以为他捂着心脏，哪里不舒服。

        简之言却猛地抽出手臂，唇角直颤冲着吴盟一顿怒吼：

        “他特么就算是记得空尘大师，就算是想回万恩寺，也得飞回去才行啊。出了门谁都不认识，让人家卖了估计都不知道！他特么就那么想走么？我就那么不能让他相信？走就走，走得远远的，别特么再让老子遇到他……”

        吴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简之言大口喘着气，觉得看着更闹心，“滚蛋！”他手一挥，背过身去。

        吴盟马上一脸感激点点头跑了，心想你不发话我连滚都不敢滚。

        简之言气得有些晕乎乎的，他感觉眼睛非常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

        他一边忍着那股难言的悲伤失落，一边捂了捂心脏骂了自己一声：“别他妈丢人！”

        他想坐下来缓一缓，肩膀却突然搭上来一只手。

        他以为是吴崽子，便烦躁地转过身：“不是让你滚——”

        “蛋”没说出口。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副淡然自若，不说话的简之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渐渐地，他手有些抖。

        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想都没想一把搂过来简之言，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想和他融为一体。

        他嗤笑一声闭上眼，带出来一颗眼泪。

        他原来太怕他离开，怕他消失。

        他原来，真得爱上了他。

        ……

        简之寻快要喘不上气儿了。

        他上厕所回来，刚要开门就听见房里这爷一通火儿大。

        莫名的，他觉得心情不错，索性就靠在墙上继续听起来，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进来。

        谁成想上一秒还让他走得越远越好的简之言，下一秒看到他，就来了这么一出。

        简之寻无奈，轻轻地拍了拍简之言的后背，跟哄孩子似的。

        然而，简简之言搂得更紧了。

        “……”

        行吧，昨晚踹了他三次，算欠他的。

        就在简之寻以为自己最后会被勒死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曹县长和拎着一大袋早餐的吴盟一起走进来。

        吴盟那会儿冲出去，马上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简之寻，他自然心里的石头也一下子落了地。

        他转过身刚要喊声他暴走的简老板，谁知后衣领被简之寻一揪，他竟然读懂了简之寻眼里那种，“你最好该干啥就干啥去”得意思。

        他点点头，跟简之寻比了一个“ok”后就跑出去买饭了，一想到他老板要是发现，是场大乌龙后的那种尴尬，他就乐得要飞起来。

        只是没想到，俩人没干起来，反而这么兄弟情深。

        还有，即便他老板动作再快，他也眼尖地看见了他眼角上那滴泪。

        吴崽子差点扔了手里的早餐，老板哭了，这太特么吓人了！

        比现在他老板眼里对他的警告“你敢瞎咋呼老子让你出不了院”还吓人！

        他在简之寻背后，缓缓举起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表示“老板我瞎我啥都没看见。”

        简之寻被放开后，听见身后的动静，已经回了身，看了来人一眼，便一脸什么都跟他不相关的样子，走到窗户边儿那，向楼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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