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醉鬼

简之寻走到睡得正香的简之言身边，慢慢地蹲下身，戳了戳他的头。

        简之言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简之言皱起眉头手一拍，咕哝一句：“走开，找死！”

        寻大爷轻微叹口气，最后戳了戳他的嘴角。

        简之言稍微偏过头，一个出其不意，于睡梦中把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咬进了嘴里。

        不谙世事的寻大爷，愣怔在地，真正的在小北风中凌乱……

        他想抽出手指，可一用力，简之言咬得更狠了。

        简之寻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另一只手，伸向了简之言的胳肢窝。

        教科书级别的活学活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简之言倏地一下子松开了口。

        但却冷不丁使劲儿夹住了胳肢窝里的那只手，迷迷糊糊地一边用劲儿翻个身，一边嘀咕着：“别闹，小生哥……”

        又是小生哥。

        寻大爷一时不明所以的有些走神，以至于忘了防范这位醉鬼。

        于是就被简之言那股劲儿，拽得一下子倒在他身上。他顺着简之言的翻身，马上也被翻得平躺在地，最后左手腕就以一个奇葩的角度被简三爷的胳肢窝夹得更紧了。

        有点吃痛。

        简之寻再次看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人生能再让他怀疑之际，简之言左手臂又“咚”的一声，捶在他的胸膛上。

        寻大爷蹙起眉闷哼一声。

        似乎是觉得有些温暖，简之言又顺势将寻大爷往过搂了搂，头往简之寻的颈窝儿处一埋。

        寻大爷马上感到耳朵下方，脖颈那里，有股热气儿。

        有些痒。

        他无奈地偏了偏头，伸出能动弹的那只右手，将简老板的头轻轻地推开，又生无可恋地把胸膛上那条手臂甩了下去。

        左手腕还被夹着呢，寻大爷认命地只能用手肘支撑着地慢慢坐起来。

        最终将手抽出来后，手腕上已经有条细细的红印儿。

        他盯着那醉鬼，发狠似的“咔嚓”一声，给自己已经麻木了弯不回来的手腕掰正了。

        没办法，寻大爷最终利落地将简之言背在了身上。

        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的寻大爷，此刻有些后悔那晚怎么就没顺势杀了这位爷儿。

        因为简之言冷不丁身体被腾空了一下，便本能地搂紧了简之寻的脖颈。

        不，是勒紧了，一个练家子，那力度……

        寻大爷原地抿了抿嘴角。

        片刻，他将刚背起来的简之言毫不温柔仍在地上，又转过身将他拉了起来。

        简之言睁开迷醉的双眼，摇摇晃晃地站在他面前，一句“这鬼长得好像我家那大爷”还没说出口，寻大爷一点都没犹豫，就比刚才还要不怜香惜玉地，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脚边。

        简之言悲催地又打出溜滑儿一样二次趴下了。

        几秒钟后，寻大爷似乎泄完了火儿，再次拉过简之言背在了身上。

        他第一次有了心里波动：“简之言，你要是再不老实，就等着死——！”

        不老实的简之言似乎觉得脸下面的肩膀硌得慌，他就把头转了个方向，结果，冰凉的唇瓣一下子划过简之寻的耳边。

        简之言不知道是渴了，还是也感觉嘴边刚才似乎蹭过什么东西，他本能地伸出舌尖儿舔了舔。

        心里波动还没波动完的寻大爷，就怔怔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好像有种新奇，油然而生。

        吴盟坐在驾驶位上，正跟着车内的音乐摇头晃脑，猛然一抬头，便看见寻大爷背着他老板正走过来。

        他下了车绕到另一旁，赶紧拉开车门。

        寻大爷将简之言用力扔进了车里，就不管了。

        吴盟奇怪地看着似乎有些疲惫的寻大爷，想问没敢问。

        于是钻进车内，去安置他老板，给简之言的头，手，腿，正了正，让他躺得舒服些。

        寻大爷瞟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简之言后，拉开了车子副驾的门，坐进去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他要缓一缓，有些身心俱疲。

        简之言清醒过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还是黑，他以为自己瞎了，惊得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喊了声“卧槽！”

        这才定了定神，摸了摸床铺，软软的，这才反应过来这儿应该是自己家里。

        他下了床，摸着黑走到门口打开墙壁上的灯，迷迷瞪瞪一个回身，又一声惊恐的国粹脱口而出，脑子彻底清醒了。

        寻大爷闭眼靠在沙发上，像尊大佛。

        简之言愤愤地绕过去，掐着腰手指点了点：您下次有点声音好吗？您坐这儿干什么呢？有事儿吗？您不嫌累得慌吗！”

        寻大爷轻咬下嘴角，极力控制自己要打人的冲动。

        简之言虽然莫名其妙，但知道寻大爷不会说什么。他跟没事儿人一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这才知道外面天都黑了。

        他掏出一颗烟，点燃后一回头发现寻大爷脸也黑了……

        吴崽子在一种颇为危险的气氛中适时地出现。

        他一开门，简之言马上绕过沙发，从后面堵住他，又把他推了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吴崽子一头雾水：“老板，你干什么？你啥时候醒的？你饿不饿？我给你拿饭？”

        “你闭嘴！”

        “哦！”

        简之言勾了勾手指，示意吴盟过来点儿。

        吴盟莫名其妙。

        简之言降低了声音，像做贼似地问他：“大爷怎么了？你惹他了？”

        吴盟马上摆摆手小声道：“我可不敢！”

        简之言有些奇怪，遂端起肩膀，刮了刮鼻子，认真地揣摩道：“没惹他……那怎么苦大仇深的……恢复记忆了？真跟我有仇？”

        这种思维一散发，简之言只觉得一阵惊恐。

        房间门突然“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简之言立刻绷紧身体靠向墙壁，有些紧张。

        寻大爷恢复了淡漠，轻撇一眼。

        简之言马上挥挥手，露出一个微笑，颇为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小，小寻哥，出，出来了啊。”

        寻大爷没什么反应，但是那么宽的过道他不走，非贴着简之言身前上演一出擦肩而过。

        气势上看，似乎杀人都不解恨那种。

        简之言吓得快贴近墙里了。

        寻大爷终于缓缓地下了楼。

        简之言捂了捂蹦蹦跳的那颗老心脏，松了一口气儿。暗想这次绝不是因为寻大爷突然主动地靠近，是吓得，就是吓得。

        “崽子，把你知道的，一个字不留的都说了，快点儿！”

        为了保住怎么看怎么有些不保的命，他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盟掐着腰，歪着脖子努力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嗯，没发生啥啊……你喝多了，小寻哥把你背下了山，把你扔进了车里，到了家又把你背上了楼，把你扔在了床上。”

        “然后你给人家扯倒了，拽着小寻哥不让走，小寻哥就没走。然后，我就吓得逃出来了，之后的就不知道了啊。就这么回事儿没别的了……老板，老板？”

        简之言有个奇怪的能力。他喝多了之后，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儿，但奇怪的是，过一会儿记忆就会慢慢地自己找回来。

        随着吴崽子的简单总结，简之言的脑中便逐渐地闪过了一幅幅画面：

        撞鬼……交手……摔鬼失败……然后被踹……

        咬大爷……搂大爷……夹住了大爷的手腕子……

        被背起……咬耳朵……被放下……再次被踹……

        都踹两次了，按理说火儿发完了应该……

        记忆到这里后，还在抱怨寻大爷之际，就蓦然听到吴崽子叙述到了“不让人家走”这里，然后后半段记忆也随之回来。

        简之言呆呆地吞了一下口水，才反应过来，寻大爷没在黑暗中杀了他，是给他留了多大的面子。

        吴崽子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儿，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同时从一楼传上来。

        二人面面相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寻大爷提着一大袋东西，慢步走上了楼。

        眼含杀气，周身煞气，一个人硬是走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他看着简之言，却把手里的定西递给了吴盟，口中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扔掉。”

        吴盟懵逼地接过来后，寻大爷两手一插兜，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简之言瞬间拍了拍胸脯。

        吴盟打开那袋东西看了看，瞬间傻眼。

        里面二十几听啤酒，看来冰箱被搬空了……

        他奇怪地看向简老板，简老板心虚地“咳咳”了两声，忍不住向那道紧闭的房门处望了望。

        简之寻走回房间后，又靠在沙发上。

        房间没有开灯，他置身在黑暗里，闭上眼睛，努力地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会儿的，遭遇。

        ……

        那会儿，把醉鬼豪不留情地仍倒床上后，他刚要离开，谁知下一秒简之言那双欠欠的手，就又不老实地扯住他的衣角，给他一下子拽倒在床边。

        “别走……小生哥……猴子哥……陪我喝酒……”简之言敛着眉，声音里有些祈求。

        寻大爷垂下眼皮盯着那支手。

        他觉得他今天听了太多，又是小生哥又是猴子哥的。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简三爷想和谁生猴子了！

        寻大爷面上看似淡漠如水，手上却是一根根用十分力气掰开简之言的手指。

        当时的旁观者吴崽子，咧着嘴像是自己手疼似的，愣是察觉出了一点儿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反正他确定此时开溜就对了，因为寻大爷怎么看也不像是，收拾不了一个醉鬼的样儿。

        吴盟把门重重地一关，事不关己，呼出一口长气，轻松自在。

        寻大爷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同时再次以为，这下真得万无一失，要告一段落了。

        他有些急迫地想离开这个醉鬼，原因不明。

        然而，事实告诉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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