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牡鹿

　　修斯坦和泽比诺已经确认要返回修道院，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修斯坦也虽然有一定的攻击力，但他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对付那潜藏在黑暗中的怪异。

　　现在，当两人穿过茂密的古树，返回修道院后门时，泽诺比好像看到了一道光从修道院的一扇窗户里射进来，因此感到很高兴，他们很快就可以返回到安全的地带了。但是，继续往前走，修斯坦看到那道光就在附近，就在他们旁边一根低垂的树枝下，而且，它的移动就像一扇不安分的炉火在燃烧，跟一盏电灯、一盏提灯或一根蜡烛发出的诚实光芒完全不同。

　　那光是变幻的颜色，苍白得像尸体，红润得像新溅出的鲜血，或绿得像环绕着月亮的有毒的蒸馏物。

　　接着，修斯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看见了那东西，那东西是光明所依附的，像地狱的光轮一样，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并模模糊糊的露出那头和四肢的可憎的黑色东西，那东西不是某位梦境之神创造的，绝对是邪恶和梦魇的化身。

　　那恐怖的怪物笔直地站着，高个子，它随着一条大蛇的摆动而移动，它的肢体起伏着，好像没有骨头。圆圆的黑脑袋，看不见耳朵，也看不见头发，朝前插在蛇一样长的脖子上。两只眼睛，又小又没有眼睑，像巫师火盆里的煤块一样火红得发亮，低低的贴在一张没有鼻子、没有形体的脸上，上面是蝙蝠般闪亮的牙齿。

　　修斯坦只看到这么多，再没有别的，直到那东西从他们身边闪过，那奇怪的光轮从有毒的绿色变成愤怒的红色。他开始向泽诺比狂奔而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的动作完全是无声的。

　　“走！”

　　修斯坦一把抓住颤抖的泽诺比，向着反方向跑去，用触手摸出显形药剂，准备随时投掷。

　　不过，在怪物追了两人几百米后，它却飞快的跑着，滑着，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古老的橡树丛中，再也看不到那地狱般的光芒。

　　当两人绕了一大圈，到达修道院的正门，在门口等待进去的时候，泽诺比已经吓得半死了。他把在没有月光的树林里看到的事情告诉大门看门人，修斯坦敲了好多遍门，看门人终于来开门。

　　第二天，泽诺比被叫到奥德院长面前，他严厉地斥责泽诺比违反纪律，并对他进行了一整天的孤独苦修。泽诺比被禁止和其他人说话，直到次日早上。

　　而这个午夜时分，修斯坦和奥德已经重新出发，前往调查那只怪物所在的位置，这次奥德带上了所有的装备，包括一支巨大的牡鹿法杖，一大堆护身符和戒指，他甚至还为修斯坦准备了一副眼镜一般的东西，用以保护那直面邪恶的双眼。

　　前往森林的奥德看见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那是一头大牡鹿，不是狼，不是猎人，也不是偷猎者，而是那只怪物用一种不敬的方式把它杀死的。除了一条从脖子到尾巴的宽阔的伤口外，它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的痕迹，脊椎骨本身已经碎裂，白色的骨髓也被吸干了，但是雄鹿的其他部分没有被吃掉。

　　谁也猜不出那怪物的本性是怎样的，但从奥德扑在已经死去的牡鹿身上痛哭的举动，可以知道这位院长有一种信仰破碎的痛苦，他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的说，有个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家伙在外面，这个家伙杀死了牡鹿，从它断了的脊骨里吸出了骨髓。

　　修斯坦只能安慰他，至少泽诺比和他逃过了牡鹿的命运。

　　“是的，这是牡鹿的仁慈，他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你们的存活。”

　　奥德显然已经悲愤到有些语无伦次，他抱起牡鹿的身子，告诉修斯坦，他现在要回到修道院，他已经没有心情探查怪物了。

　　修斯坦点点头，他也挺喜欢这只优雅的散养动物，牡鹿的死亡让他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两人回到了修道院。

　　在那头牡鹿被杀之后的几个晚上，这件可怕的事情就完全暴露在当地的乌撒人和猫儿面前。

　　夜复一夜，奥德说天上的彗星变大了，像一团邪恶的血与火的迷雾燃烧着，而星星在它面前变白了，人们的思想被恐惧笼罩着。在修道士的祈祷中，从黎明到黄昏，他们都在祈求牡鹿之神宽恕这颗彗星所带来的未知的灾祸。

　　修斯坦也曾在夜晚前往调查怪物，可是自从那晚后，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一天又一天，从农民、牧师和其他来参观修道院的乌撒人那里，修斯坦听到了可怕而神秘的故事，这些故事在各方面都与杀死牡鹿相似。

　　一些狼的尸体被发现在乌撒的乡间，它的下巴被打开，脊髓也不见了，一头牛和一匹马也受到同样的待遇。然后，怪物似乎变得更大胆了，或者它厌倦了像鹿、狼、马和牛这样低级的猎物。

　　起初，它并不攻击活人，而是像吃腐肉的人那样攻击那些埋葬的死人，两具新埋葬的尸体被发现躺在圣斯蒂的墓地里。那个东西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把他们的椎骨打开，每次都只吃了一点骨髓。但仿佛是由于愤怒或失望，尸体从头顶到脚后跟都被撕成了碎片，血肉的碎片和内脏的碎片混杂在一起，从这一点看来，似乎只有刚被杀死的动物的骨髓才使怪物高兴。

　　此后，死者不再受到骚扰，但是，生者那里却有了严重的损失。在亵渎坟墓的第二天晚上，两个烧炭的人在不到一英里远的森林里做着他们的烧炭工作时，在他们的小屋里被人卑鄙地杀死了。

　　住在附近的其他烧炭工人说，他们害怕地从栓着的门缝里窥视着，在灰色的星光里，他们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令人发指的东西从遇害的两人屋里出来。直到天亮，他们才敢去核实那些倒霉的家伙的命运，那些工人发现，他们和狼以及其他野兽的牺牲品一样，都受到了同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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