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凤凰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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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多雪,细碎的雪点夹杂二月的东风一阵吹卷,通往观星台的宽阔石阶上落了薄薄一层细雪,被风一刮,几乎裸露出石阶本来的颜色。
我站在九重高楼之上毫无遮挡的观星台上,这里的天穹没有任何围墙可以遮挡,完完整整。但厚重的浓云压得很低,几乎要压到我喘不过气来。
天还在飘着细碎的雪,一点一点,沾上我围着的白狐出锋昭君兜上。
这里可以俯瞰皇城鳞次栉比,还可远眺长安城坊市相间。甚至极目去看,或可有一两座青山绵亘在云雾里的影子。
只是那一切全都虚无缥缈。
今日宫中应该极热闹的,或者说长安城都是极热闹的。
因为明安侯慕衍大败北疆戎族进犯,活捉了他们的国君,今日午门献俘,普天同贺。
皇帝也会在今日封赏群臣,有消息透出,明安侯就要晋封明国公,加食邑五千户。
连久不理俗事的太后娘娘也要去观礼。
我叹息了一声。
究竟是怎么落到如此的境地,我思索过许久,也曾如他所言,彻夜难眠地反省过自己。
只是反省的结果却令人不大满意。
我鲜少反抗什么,连这桩婚事,我也没有打算反抗。
翻手为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我伸出手,细细的雪花便纷纷翩然地落入掌心。它们一眨眼就消融得不见了,水珠也不见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缓缓响起。是那种清贵闲雅的节奏。
一声声,像叩在我心头一样。
“娘娘。”
我回头,见到是奉天楼掌祀,微微吃惊,但也知道这里毕竟是奉天楼,见到他也无可厚非。
掌祀大人恭敬地揖了揖,问:“娘娘怎么一人在此徘徊?”
“无事,随便走走。”
“娘娘可是忧郁难解?微臣略知占卜之道,或为娘娘卜一卜吉凶。”
我迟疑着,点点头,随同他来到了九层楼。
“不知娘娘想占什么?”
“姻缘。”
却见掌祀不禁一笑,说:“娘娘却要占姻缘?这……”
我垂着眼不搭话,但心里想的是我铁定是姻缘线搭错了,该搭到旁人身上的,偏生走了歪路,所以命途不顺,姻缘坎坷。
掌祀笑了笑,仍为我占了一卦,我伸头去看,看不明白,他解道:“娘娘姻缘正位在北。”
我道:“具体是谁能算出来吗?”
掌祀欲言又止,看着我,说道:“不能。”
我道了谢,便离去了。
捧月在底下等我,见着我,连忙撑了油纸伞上前,替我挡了风雪,切切道:“主子快动身吧,这午门观礼的典礼还是要去一回的。”
我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捧月又给我仔细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鬓发,念叨着:“主子最近愈发好看了,这回可得让其他娘娘看直了眼了。”
我但笑不语。
说起来我也奇怪,这生过孩子之后身子是每况愈下,但自从除夕夜后,又觉得浑身愈发轻盈,也结实起来。
容太医说是药起了作用。那是太医院新配的药,调理身体很好,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
那药其实很难喝,又腥又苦,我头一天喝,一碗吐了半碗,看得太医令都快心疼死,——自然不是心疼我,而是心疼被我吐了的药。
我心想什么药贵成那样,他唉声叹气,说:“小主是不知这区区一碗药可是价值不菲。”
我就想难道皇宫连药材都没有了吗,我在家的时候爹爹可是把人参当零嘴般喂姐姐吃。
但药效确实很好,我不仅没有像其他人想象中那么憔悴不堪,反而连我自己都觉得肤色白里透红,气色很不错,也极有精神。
倾归都说我仿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所以今日出门,怀抱琢磨了三个月才琢磨出来的破罐破摔的心态,倾归和捧月她们给我挑了两个时辰的衣裳首饰,最后聆霜说喜庆的日子该穿艳色,于是挑了件妃红色如意纹的裙子,披上白狐大氅,搭一件白狐缘的昭君兜。
红与白相间,则分外明艳起来,我想了想,这样也很好。
水晶镜中嫣然一笑,竟确实有几分十四五岁的模样来了。
“主子,……”
我看向她,见她也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她铁定还有别的心思,说:“直说吧,捧月,我拿你当姐妹看待,你也不必忌惮太多的规矩。”
捧月舒了口气,立即道:“主子上回惹恼了皇上,这次可要慎言慎行,虽说吃穿用度从不曾少,可宫里其他娘娘都……”
都私下里可劲地嘲笑我呢。
我淡淡地抿了抿嘴,说:“看开就好了,我也不会再做那种傻事了。以前觉得窈贵嫔擅闯是傻瓜,时过境迁,我没想到我也是个傻瓜。”
说着,自嘲一笑,说到底,还不是高估了自己的位置。
毕竟质问也问不出什么,身份摆在这里,就是我们天生的不对等。
何况……关于父亲那里,我听到了很多事情。是我久居于深闺高阁,忘记了官场倾轧,父亲多年屹立不倒,又怎么会真的像我所想象的那么干干净净。
我轻轻叹息。
因上回拿去给杨太医查验父亲给我的药瓶,后来才知道那是毒药——我不晓得究竟是我将父亲看得太单纯,还是父亲将我看得太单纯。
檀台案交给大理寺彻查之后,朝野上下风声鹤唳,党争火热,只怕过不了这个二月,就该水落石出了。
届时我的性命挂在哪里还说不准呢,我甚至也有想过,真的是父亲做的,我该怎么办。
我肯定会去低声下气地求他的,至于结果却未必乐观,可能还会激怒了他,一下子诛杀九族。
我可悲地笑了笑,但想着,哥哥还会平安就好。
碧风营苦是苦,但若没有好处,也决计难以引人向往。
所谓国之死卫,便是性命自此归属于社稷,即使是家中抄家问斩株连九族,身在碧风营也一样能保全一条命——这就是好处。
步上这条长长的宫道,雪忽然落得就急了,地上薄白一层,眼前的雪花被风吹得在眼前胡乱地舞,几乎要迷了人眼。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
观礼的高楼设在午门前,甚至可俯见长安百姓沿街盛况。我到了楼下时,瞥见几个妃子在那里聊天。
我没仔细去听,但她们的话非要飘进我耳朵里,那也没有办法。“听说皇上这回犒赏三军,对侯爷可真是恩荣无上,连那样的要求都应了——”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冷不防遇上一道目光扫过我,我追索目光而去,却见是那个被已贬为更衣的苏嫔,哦不,苏更衣。“瞧着昭阳殿风水不错,即将出一位国公夫人了呢。”
我就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离开了。
苏更衣怪不得能当上更衣。
其实计算起利益来,于我未必不合算。国公夫人,又有诰命在身,说不准也能以公主礼下嫁,届时也得有食邑陪嫁才对,慕衍也不得再纳他人。
有慕衍这社稷功臣撑腰,以后以诰命夫人入宫,这些苏更衣之流可就不能冷嘲热讽了。——包括沈重因。慕衍可以请恩求娶,但他当然不能做强抢臣妻的事情。
况且还有阿珩,爵位得继不必忧心子嗣之事,阿珩又那么喜欢我,我也喜欢阿珩。
不得不说,极其划算。
划算。我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归根结底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生在世,情爱又当真能守一辈子么?有权有势有财,比之虚无缥缈的情爱,可真是好得太多了。
这是一桩好事。
我踏上城楼上,一片静寂,静到我都不知为什么。
只是从那静寂里投来一道目光,我追溯去看,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可这双眼睛今天没有往日的平静,甚至于满含伤痛。他瞥我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我压抑着心中涌荡的波涛,只当做一样平静,行过礼后,见到他轻轻抬手,就是示意免礼平身了。
虽知他的冷淡是意料之中,却不禁想起这最后分别的时候也会如此冷静。
难怪皇位会是他的。
他今日是正装——玄底金纹的五爪龙袍肃穆庄严,束起冠冕,冕旒晃荡遮住双目。
披着黑狐大氅,站在正中,高贵俊拔,轩举高阔,不怒自威,气势凌云。
余光还能瞥见一点侧颜,神情肃穆,线条冷峻,虽说生得白皙,却分毫不显轻薄。
只让人觉得帝王合该如此。
说到底也才二十五岁,怎么我哥哥的狐朋狗友们也是小白脸,就从无这样的气势。
我只瞥了一眼,就又将目光移向别处,那里才应是今日的主儿——慕衍。
嚣风猎猎,在高楼上愈显猖獗,我几回都因从北边过来的大风差点跌倒,幸得捧月扶我得紧。
我就往后靠了靠,不再向风口去凑。
这时,一个小太监从里头搬了张凳子出来,对我道:“娘娘请坐。”
我瞅了眼周围,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没坐,我敢坐吗?这小太监可实在不识趣。
我没坐。
直到那人眼风扫过来,我才后知后觉,但这样的日子还是不宜出风头,我找了个借口直接进去屋子里坐下了。
此时又对我示好,是好聚好散的意思吧。
我撑着头,却觉得瞌睡重,在膝上一点一点的,嘱咐捧月等开始了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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