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剧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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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气转凉。
他立在窗前,紫衣华贵,双龙戏水的玉佩白得刺眼。
清州的捷报前几天就传来了,明安侯不负众望大破戎国军队,生擒戎国大元帅,乘胜追击,预计八月末就可攻破戎国最后防线,擒得国君;十月将班师回朝,午门献俘,普天同贺。
可是他脸上丝毫不见笑容,甚至遍布阴霾。
谁都知道功高震主,明安侯此役以前已暗示过他有退位让贤之意,是以端午那日迎仙桥上他许过他,待他得胜归来,许他一个恩典。
在战事最胶着的时候,战报明安侯中了敌军大元帅两支毒箭,危在旦夕,仍然生擒了敌首,不可不谓英勇无畏。
是以,他特加恩,让他提前说出他的所愿,无论如何都会答应他。
国之重器,不可不慎。
窗外斜阳晚照,簇簇繁花盛放。
而他捏着那纸染血的奏章,忽然不知所措。
……明安侯求的是,将湘美人赐他为妻。
他比谁都要清楚个中缘由,也比谁都要清楚应福遥是无辜的。
只不过是那日迎仙桥上一面之缘,他回忆过无数次,她绝没有对明安侯抛出任何橄榄枝。
偏偏她有那么几分肖似姐姐。
奏折上言辞恳恳,触笔生情,若是那个女子不是应福遥,他二话不说便会答应,还会准备一场盛大婚宴,贺他们喜结良缘。
这种事过往也有例可循,是以不为外臣禁忌,高祖曾经的贵妃,最后也是以公主礼下嫁了功臣王侯。
因为不是她,所以不在意。
现在却因为是她,不得不在意。
他的指节捏得泛白,最后将那纸奏章留中不发,吩咐了神医良药奔赴前线,务必救回明安侯的性命。
唯独他还活着,才能转圜。
明安侯是太师门生,沈重吾也是太师门生。
他想到这一层,便觉心慌。应太师藏得那么深,他们费尽心思所筹谋的,正是他坐下的皇位。
世事变幻无常,谁都不知道谁到底站在哪一方,手握重兵的沈重吾危险,藏龙卧虎的太师、太尉、丞相危险,那远赴北疆的明安侯如何不危险。
甚至是危机四伏。
他合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今儿是七夕,您看……”
他许久未入后宫,上上次是六月上旬,去看了看福遥的好朋友娆御女,叮嘱她可以多去看看福遥,但什么也没做。
上次是去淑妃那里,主要是他将一部分权放给淑妃,那晚过去查账,也什么都没做。
听到七夕,他面前便似浮现出她的面容来。
她该是想出去玩的吧。
可没来由地想到明安侯无理的折子无理的要求,脸色阴沉得滴出水来。
方才还笑着捧了牌子过来的高德才见此一下子蔫了,大气不敢出。
她怎么就非要生得那么好看,那么玲珑剔透,让人一见倾心?
她怎么就,就不能……
他知道怪不得她的头上去,她的心里是只有自己的,可是此时此刻,却因为自己而迁怒了她。
他也有气无处去撒,盯着漆盘半晌,才记得她因为有孕牌子撤下去了。
他摆摆手,说:“伏莘宫,景妃。”
这当然是幼稚的行为。
景妃,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美人竟然重蒙圣恩。
他也是有几分幼稚的,所以他故意在景妃行礼时踩了她裙子,让她跌过来,也自然看见云芙苑门缝里那双眼睛了。
幼稚。连他自己都觉得。
包括他故意登上了九重高楼的观星露台,在看见她鬼鬼祟祟跟过来时,揽了一下景妃的腰。
幼稚。
她转身离去,他也便松了手。
景妃不明所以:“……皇上?”
他淡淡道:“朕失了兴致,先走了。”
没理会身后景妃是不是哭了;当然,她爱哭哭去,他也没那个心思哄人。
……
一眨眼到了七月底。
菡萏争艳,红莲满池。他登上蓬莱岛风云台,并非为了远眺太液池之无边无际,也并非为了欣赏三洲仙境美轮美奂。
目光遥遥落在不远处栈道上,那里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绫罗长裙的窈窕美人,正和她旁边的小丫头说笑。
池水浩瀚,水上风大。
没人猜得透帝王的心思,随侍帝王身侧最信任的暗卫统领颐朱也不能。
他不知道明安侯上了怎样一封折子,却知道皇上在大热天跑到这个没有丝毫遮蔽物的风云台上绝不是为了纳凉的。
但他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皇上现在在生气,生大气。
皇上脸色可谓是阴沉到了极点了,目光也极其阴鸷可怕,颐朱都害怕自己一个动作不对触怒龙颜。
前几日路上遇到出来散步的湘美人,皇上十分冷淡地点了点头就走了,他在后面只有挠头的份。
他现在愈发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了。
斜阳晚照。
皇上仍然不动,只是负手立在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赵德全赵公公也叹息一声,背着皇上私下里跟他们几个暗卫叽叽咕咕说,皇上那是在伤情。
伤情?
颐朱一愣,他觉得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跟这个词可八竿子打不着。况且,那位湘美人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还待要再八卦一番,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巨响,——只见皇上从这三十六级汉白玉高台上跃进水里,把他们吓得心脏骤停。
……
他看见皇后离去,看见她撑着阑干,也看见阑干倾塌,她扑向池水。
那些他无比害怕的情景在此重现。
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分毫犹豫,他便也跃入池水,毅然决然,义无反顾。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她决不能死,决不能。
冰凉刺骨。
天昏地暗。
他像航行于苍茫大海的小船,寻找唯一的正确方向。
他抓住了她漂浮的衣角,捉住了她的手臂,托住了她下坠的身躯,在冰冷的水中,拥紧了她。
水四面八方地涌进他的鼻腔,他眼前几乎也模糊了,可是他知道决不能松手。
一松手,她就没有了!
他大口吸入了冰冷的池水,最后的力气也快湮灭于彻骨的深寒中。
等他抱着她爬上岸时,一边的捧月惊叫:“血!”
池中水氤氲着血色,深沉而可怕的红色在水中蜿蜒。
他吓得差点昏厥过去,撑着一口气送她到了最近的宫室,颐朱几个早已去叫太医、稳婆,他湿答答地守着湿答答的她,固执得一步不肯离开。
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颊一滴一滴淌着,几乎连他走到哪里,哪里都一摊水渍。
他坐在床沿边,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没有了。
看见她痛苦地皱眉,也恨自己不能抚平她眉间的皱。
世界上偏偏有这样的人,偏偏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面色苍白,发丝黏在雪白的小脸上,紧闭双眸,嘴里还喃喃着什么,他听不明白。
又是早产又是难产,当他目光扫过那些匆匆赶来的稳婆太医时,他们纷纷大气不敢出。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他吼道。
满腔怒火通通在灼烧他的骨血,他感觉快被烧得透不过气了,若是有大胆点的婆子敢抬头,就能瞧见,帝王素日沉稳平静的眼里如今满眼猩红,溢满腾腾杀气。
“皇上,奴才服侍您沐浴更衣吧,这天气凉,若是着了风寒……”
“滚!”
他攥紧她的手,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她的手中,他仿佛陷入亘古的寂静里,他仿佛看见她在轻轻地笑着,然后慢慢变得透明,慢慢远离。
有一刹那,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会不会待在自己身边并非是最好的选择,会不会她本就不属于他。
可惜他忘不了那个冰冷决绝的眼神。
……
啼哭声总算响起。他悬着的心却并未放下,甚至吊得更高。
她的小脸已经毫无血色可言,他轻轻地理着她缠乱的发缕,听见她的喘息声,知道这条生命躲过了一次大难。
看来,那件事他要早些去做了。
他心里早将家国天下抛去了一边。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小皇子!”
皇子意味着什么,那是宫中的皇长子,是他践祚以来唯一的孩子。
可他怎么害得她那么痛。
不生了。他决定以后不生了,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绝不要她再受一次。
那么这个孩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在这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斗室里吵得人心烦意乱,他看见她眼睛里一线的光,又恍然地暗淡下去。
“抱走。”
“别,……”
她哪里来的力气哭成了泪人,仿佛随着那些豆大的泪珠子滚下来,他自己都鼻尖一酸。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给她,我不要……”
她支离破碎的话音响起,他瞬间就明白那天皇后说了什么混话。
皇后的意思,便是她背后那人的意思。他心中一凛,知道那个人已经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兵权外放,正是空虚之际,如若……
后果不堪设想。
他咬了咬牙,冷冷地吩咐:“去请掌祀过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何要请掌祀。
掌祀大人到时,见到湿答答的皇帝,吃了一惊。
而皇帝阴沉着脸,分毫不见得子的喜悦。
这个模样让人难免不怀疑,他是否极其不喜这个孩子,或者说这个孩子的生母。
“掌祀大人,替这孩子算一算命格吧。”
掌祀自然应命。
“这孩子命格虚冲,年幼时恐消受不起浩荡皇恩,怕是不能养在宫中。”
掌祀如何不知帝王的意思。
皇帝面色和缓了一些,点点头,淡淡说:“那依掌祀大人看,应该送往何处休养为佳?”
掌祀眼皮也不抬,恭敬道:“臣以为北郊朝阳山雍明观为佳,朝阳,初升也,雍明,怯晦补明也。”
“甚好。”
朝阳山簏驻扎着碧风营,他记得她的兄长应黎安也在那里。
“珏”字,双玉相合也。他和她的孩子,自然是世上最好的。
只是如今却要远送。
他想着等她醒来让她看一眼,可她昏睡过去一下子就是三天三夜。
太医令容延淮不止一次暗示他生死有命,他沉着脸,说,若她有事,太医院上下全都陪葬。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生死有命,也知道,她二十岁的生辰,就在不久了。
所以他踏上了奉天楼。
“问天命。”
“陛下问谁?”
“……应福遥。”
掌祀恭恭敬敬递出一张纸条时,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脸色一瞬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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