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建第三十六步

景由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轮到她那场比试了——正好是午休前最后一场比赛。

        匆匆往这边赶的她一时没注意，和逆向而行的某人撞在了一起，踉跄一步，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您……”

        看清楚对方是谁后，话语被吞回了喉咙里。

        是毕业前与她同班的忍者学校学生。那场闹到七代目火影面前的期末群架事件正是由对方挑起，如今两人再度遇见，都不约而同地沉下脸。

        没能通过这届中忍考试第一轮的同学环起双臂，嫉妒又不甘地对她冷嘲热讽。

        “某些人成为下忍之后完全不适应战斗……”对方的脸有些扭曲，眼睛死死瞪着她，“明明是个不适合做忍者的胆小鬼，竟然也能参加中忍考试诶！”

        “让开。”

        景由收敛情绪，平静开口。

        最看不惯她这幅样子的同学冷笑，手指虚虚点了点她的脸:“装什么清高啊，不是靠家人，你连忍者学校都进不了吧？”

        两人造成的动静吸引了周围一圈观众的目光，发现不对的第七班往这边赶，当先的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正好听到下一句。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那个宇智波和春野部长的女儿，跟你姐姐一点也不像——”

        原本还算平静的景由倏地现出怒容，而冲到她身边的漩涡鸣人直接跟对方吵了起来。

        被骂得短暂懵住的同学不快地瞪着叉腰抬手的他:“你小子谁啊！”

        本来想揪漩涡鸣人衣领的同学看到已经握住苦无的宇智波佐助和走近的旗木卡卡西、春野樱，忽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不由悻悻住嘴，放了句狠话飞快钻进人群溜走了。

        有点难堪的景由抿着唇，在尴尬气氛里仓促留下一句:“比赛快开始了，我去准备入场，待会见。”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着钻进了通道里，让宇智波佐助挽留的动作一顿，落了个空。

        景由的对手来自新能源发展后崛起的矿业小国。

        之前一贫如洗的国家没有自己的忍村，等到依靠开采销售矿物富裕起来后，重金聘请了流浪忍者驻守国内，渐渐发展成半官方组织。这届中忍考试是该国第一次派人参加。

        然而比赛开始后，满身隐现金属装备的年轻男性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对景由说:“我一直想见识见识赫赫有名的‘宇智波’，不过宇智波佐良娜不在木叶……”

        听他语气，似乎跟姐姐有什么宿怨。景由一怔，蹙眉不语。

        对手慢条斯理摆开架势，满脸遗憾:“只好先试试你了。”

        战斗瞬间爆发，景由侧身让开他势大力沉的一拳，苦无挥出，但避开了要害。如此来回几次，对方煞气四溢、毫不留情，她却总是在需要痛下杀手的时候犹豫，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攻击节奏被搅乱，立刻落在了下风。

        拳风扑面，击中她勉强使出的替身术。景由呼吸急促，汗水渗进双眼，引起连绵的刺痛。

        又是这样。

        那个讨人厌的同学并没有说错，她的确完全不适应战斗。

        或许是从小在医院里长大的原因，她在学会喜怒之前就学会了恐惧。恐惧黑暗，恐惧痛苦，恐惧死亡……仅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部意志，就连正常呼吸都要耗光所有力气——背负着死亡预告被强行拯救下来的早产儿，生存于世就是要持续一生的战斗。

        她如此敬畏生死，以至于成为忍者后最痛苦的并不是孱弱身体的拖累，而是无法避免的和他人的战斗。

        素昧平生的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刀剑相向，血腥和伤残，杀人与被杀，恶意在人性中无限放大，甚至比整日充斥着呻吟和哭泣的医院还要可怕。

        长辈们常常感叹现在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和平时光了，但是景由仍然无法适应。多少个夜晚她苦闷地辗转反侧，质问自己是否太过软弱——

        对手压制着她，招招狠辣，很快把她打得伤痕遍布。景由沉默着努力集中精神，眨去眼前的模糊。

        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人罪行累累，的的确确该死，她也能凭借愤怒下定决心杀死他，可是没有。

        左臂的骨头大概裂了，景由吐出一口淤血，强行止住倒退的身体，再次冲上前。

        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有裁判“李洛克”看着，她就算使尽解数也杀不死对手——

        凭借一环扣一环的手里剑终于挣出一线时机，景由将最后的查克拉汇聚于苦无之上，雷遁闪耀的电光刺向对手脖颈，还是在千钧一发间微微侧开一分，被反应过来的对手彻底避过。

        ——万一呢？

        本能在警示她。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就存在她杀死对方的可能。

        一个或许无辜的生命将被她断送，理由仅仅是“一场考试”。如果对方的亲友依旧在世，那不幸的连锁就会由她肇始——

        她为这可能性感到深深的恐惧。

        ……生命不是如此轻贱的东西，“杀人”该慎之又慎。

        景由躺在赛场上，不断咳嗽着，自己滚烫的血漫过胸口浸透五指，和灿烂阳光融汇在一起，带来源源不绝的“温暖”。

        双耳嗡鸣，让“李洛克”的声音变得失真。

        她落败了。

        胜出的对手嘲讽到:“‘宇智波’就只有这点本事？你根本不该做忍者，早点放弃比较明智！”

        候命的医疗小队已经冲过来将她抬上担架，景由挣扎着微微支起肩膀，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气音反驳。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掌仙术葱翠的光芒从医疗忍者的手心亮起，她被轻轻按着躺回担架，神智一清，视线逐渐聚焦。

        粉发碧眸的“宇智波樱”对她微微一笑，眉宇间浮起怜爱之色。景由怔忡，下意识放松了身体，嚅嗫到。

        “妈妈……”

        一边治疗着女儿，“宇智波樱”一边抬起头看向场中满脸傲慢的年轻忍者。明明半蹲的下位，却是睥睨的姿态，她冷冷开口。

        “你也配决定别人做不做忍者？”

        声音随着爆发的查克拉传遍竞技场，一瞬间把全场喧嚣都压制下去。杀气一放即收，她在刹那的寂静里转回视线，但对方已经满头冷汗踉跄后退。

        看台上原本怒火冲天的漩涡鸣人、气愤攀住栏杆的春野樱和显现写轮眼的宇智波佐助一齐愣住。

        寂静褪去，观众席上掀起一股欢呼——

        “春野部长！”

        “春野部长！”

        “春野部长！”

        替景由稳定了伤势，“宇智波樱”跟着担架站起身，对看台示意了一下，在陡然高扬的喊声里陪着女儿走进离场通道。

        听着余音不绝的呼喊，震撼的春野樱盯着未来自己的背影一阵恍惚。

        原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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