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周缙觉得她与月白的这次相遇，与其说是一场邂逅，不如说是一次交锋。

        她直勾勾看着月白的双眼，眼神夹枪带棒，又好像带着绵绵密密的小钩子。

        月白看着她的一双极黑的双眸则淡得像是一汪深潭，无波无澜，好像他看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没有生命的物品。

        他们二人之间仿佛生成了一道隐形的力场，于文晏和周围的所有人都被排除在外，里面只有毫不掩饰地展露侵略感的周缙，和绝对防守绝对冷漠的月白。

        周缙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眼前。

        “学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说。

        这是一句很老土的搭讪，但在这种情况里又显得极为合理，毫不生涩。

        就算在于文晏眼里，他们两个也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不算几天前她出考场的那次偶遇，那次让她直接错过考试差点没能入学的相遇，周缙打心眼里觉得她跟月白不是第一次见面。

        月白不说话。

        他眼神清清冷冷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但如果周缙没看错的话，有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迷茫，但又立刻恢复了冷淡。

        “你也这么觉得吗？”

        周缙很想再说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点点头，但这句话多少沾点傻气。

        月白好像看够了她，稍稍给向这边观望状态的于文晏施舍了一个眼神，抬脚，绕过了周缙。

        周缙稍微抿起嘴角。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难以接近。

        “你真准备对他下手吗？”

        于文晏和她在寝室楼下分别的时候开玩笑一样地问她，说得有些纠结又有些释然。

        “我不知道，”周缙少见的坦率，“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与你说过，正如你也是有选择地与我交流一样。月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曾经遗失了一串钥匙，而他是那串钥匙的挂件。”

        “好抽象的比喻，”于文晏哑然，“所以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于文晏，你是我来到这里最好的朋友，我认可你，从各种意义上。坦白说一开始结交你只是为了你的身份，但到现在，你对我来说早就远远超出了可以利用这个标签的范畴。”

        周缙尝试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理解你可能在遇见我之前也没有什么朋友，虽然很多事情上你的家庭给予了你很大的自由，但这不妨碍你感觉孤独，然后你遇到了我，觉得我牛逼、亲切、像是你的同类、够格做你的朋友、”

        “你怎么净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于文晏笑着锤了周缙肩膀一下，周缙也弯了弯唇角。

        “但我确实没有办法做到和朋友推心置腹，也不是很懂那种需要回应的感情，或许在污染解决之后可以吧，但现在真的不行。”她接着说。

        于文晏沉默。

        周缙看着他，像是看自己的弟弟，虽然论身体年龄她甚至还要小一些，但加上那三十岁就另回事了。

        于文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在咱们这个年纪说话已经有我父亲那味了。”

        “夸我呢，我要到你爹那个位置就真牛逼了。”周缙也终于放松地笑出来。

        “你是为了权力吗周缙？首富的钱财、联盟高层的权力、黑塔的最高技术，你最终追求的是什么呢？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于文晏问，此时的他完全收起了自己平常在周缙眼里傻白甜的一面，两手交叠，目光沉稳，眼神带着探究和礼貌的问询之意。

        “我是为了那把被遗失的钥匙，一直在寻找一个解决一切的答案。”周缙也收起了笑意，很认真地回答于文晏。

        在晴朗的蓝天之下，在首都学院里的一个普通路口，少女起誓一般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这样啊。”于文晏沉吟，刚想再说些什么。

        “不要说，”周瑾稍稍退了一步，“你想说你愿意帮我，心意我领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我也会给出与之等价的交换利益。”

        “但是不要说，如果你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也许将来的有些决定你会做得更加痛苦。”

        “事情也没有多严重多紧急，钥匙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要做的只是一步步接近它，比上次更谨慎也更稳当。”

        “在此之前，或许好好生活也同样重要。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求的也是一份自在。”

        “也对，”于文晏朗然一笑，终于又找回了自己作为于少爷的恣意，“你是没心没肺的绝对理智人，我算是看出来了。”

        “于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自然不缺我这一份啦。”周缙作捧心状。

        “你回吧，我再想想。明天的社团招新百团大战，等我喊你一起去。”于文晏赶她回，周缙也没再多嘴，应了声抬腿就干脆利落地往宿舍楼走。

        于文晏在后面看着她背影，半晌兀自笑出声。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周姐是真潇洒，他现在还有那么一点学不来。

        就一点。

        这边周缙也没能完全脱离情绪，她经历的多一些，自然看得也更明白一点。

        于少爷什么身份，她又如何接的来他这份好意，彻彻底底说开了也好，好歹朋友一场，她被背刺那么多回终于又敢再信任人一次，不希望落得惨淡收场。

        不自觉地又想到月白，周缙略微出神。

        她还搁那安慰于文晏，四舍五入自己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

        周缙其实也稍微有点理不清自己对月白到底有什么想法，但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周姐稳如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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