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陨

祂是流浪在世间的创世神。

        弱小的人类在祂没有觉察的漫长时间流逝中接触了“规则”的边缘，甚至掌握了与神对话乃至契约的能力。

        待祂发现，为时已晚。

        天黑了，计划弑神的欺骗者请睁眼。

        【你说爱我，是因为你爱创世者】

        “吾神，我爱的是您的全部，包括您的身份，您的性格，您的选择。这些所有组成了您，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一部分呢？”欺骗者说。

        【你已经失去神的信任了】

        “我的爱，我的神明，您要判我死刑，判我流放，判我身处秽土，但我仍愿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伴您身边，永远听从您，侍奉您，自愿被我对您的爱囚禁，吾神！”欺骗者跪伏在地上，抬眼望向神的眼神热诚而露骨。

        神垂眼看向欺骗者因极度的虔诚而显得容光焕发的脸孔。

        欺骗者双手抬过头顶，仿佛接住神的右手，他亲吻神的手背，睫毛颤动着，仿佛就要克制不住澎湃的心绪。

        神缓慢的眨动了有些干涩的眼眶。

        神殿以外的一切都在破碎，湮灭，重组。

        世界转瞬荣枯。

        第一束平和的阳光打入神殿的时候，欺骗者抬起了头。

        他的眼底涌动着永恒中最深的黑色，愉悦悄然染上了他的眉梢和眼角，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就像是黑暗中吃人的兽亮出獠牙，露出最狰狞最疯狂的神色。

        与之相对，神那无悲无喜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呼吸间流露出仿佛将死之人的衰老气息，原本铺满神殿的发丝从尽头处段段干枯消弭。这是祂力量节节消退的表现。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欺骗者。】祂睁开的双眼里瞳孔几乎变成了纯白色，仿佛是神座上摆放的一件脆弱的玻璃艺术品。

        “是的，吾神，我看到无限荣光触手可及。”他感受着灵魂深处被神陨力量影响的震颤，脸上杂糅着狠辣、狂喜、偏执、贪婪。

        祂抬起右手手指，轻轻一点。

        利用神陨逸散的力量所构造的幻象下还是那个被黑暗侵染大半的磅礴宇宙，渺小的人类在痛苦中挣扎着求生求死。

        “你哪怕死也不想让世界恢复是吗，吾神？”欺骗者的神情凝固崩裂。“神爱世人，神爱世人，是假的，神根本不爱世人，吾神？”

        【你看，这就是神陨】祂顾若罔闻，阖上双眼。创世之神头顶的冕冠在欺骗者死死的眼神中一点一点失去颜色，仿佛沙化了一般，随一阵风，吹散了。

        “你做了什么！”愤怒让他完全失去了风度，欺骗者几步冲到神座前掐住祂的肩膀疯狂摇晃。

        【我只是累了，欺骗者】神仿佛牵动了下嘴角，又仿佛什么也没做。

        创世之神祗陨落了，试图弑神的欺骗者获得了最接近胜利的失败。

        祂的信物崩溃成晶莹的渣滓，再无修复可能。

        天黑了，天不再亮了。

        败落的世间将永无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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