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章 洛钟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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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练法不好。”萧徽猷道。
“哪里不好了?吴尚宫就是这样教的,我们都是这样练的。”
萧徽猷没有因为质疑显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初学当以颜体为佳,柳体笔意瘦挺,也是好的,但容易入了‘硬直’的歧路,你运笔爱用侧锋,收得太细,一味走瘦挺的路数就落了下乘,不如颜体结字方圆,刚好可以调和,以后研习他体也无碍的。你看。”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永”字:“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好像是的,你写得比吴尚宫还咬好。”
“尚宫的字是不错的,你学得也好,只是太过了,另学他体才能矫枉必正。”
“嗯,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我先练几天,不行的话唯你是问。”
“怎么可能几天就见效,你也太心急了,”萧徽猷宽容地笑了,“鬟鬟。”
“公主在写什么?”竹颖见她笔尖上的墨都快把纸污了,不得不出言提醒。
菀青回过神来,见滴下的墨汁在正中洇出一个圆点,只好把纸换了重写。“寒衣节快到了,想写两首诗应景。”菀青随口应付着,再要落笔,却又写不出来了,觉得心里堵得慌,踌躇了一阵索性丢开来,说要出去解解闷,唤染墨来更衣。
染墨便叫来一个小宫女一道服侍她更衣,取出一件茜色小团花锦袖衫比划着要上身,菀青不大喜欢这个颜色,问道:“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小宫女道:“尚衣局前几日新添的,说是帝京最时兴的样式。”
乌鹭也道:“现在宫外的命妇和小娘子们都作这样的打扮,宫里的人也跟着学,听说是仿照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样式,要面饰花鸟靥和斜红,头戴金钗、颈绕璎珞,穿上团花的袖衫、长裙和帔子,才算完整的一套呢。”
她们没说的那部分是:年初,崇仁坊公主宅内的一场宴会上,楚国公主宋玥带头作西域妆,一亮相便获得赞誉无数,被追捧至今。自家公主虽然不大关心宫外的事,但应该是知道这个的,所以不多嘴。
菀青听了没什么反应,道:“七妹才去了没多久,就算不用服丧也别穿得太艳。”
染墨依言取出一件青色的联珠纹锦半臂,叫那小宫女退下,自己上前搭在菀青的杏色素面窄袖襦上,菀青才满意了,命桐君不要惊动旁人,好撇下前呼后拥的一大帮人,只带着竹颖和几个小宫人、小黄门就走了出去。
她本想去探望宋麟定,走到了蓬莱殿前想起弟弟此时恐怕正在听尚宫或侍读授课,自己不便打扰,一时也不知还能去哪里,转头往太液池的方向去了。
主仆一行人在水边漫无目的地闲逛许久,菀青见湖边菊花开得正好有心折几支回去,刚伸手发现手心里还沾着墨,大概是刚才在桌前发呆时不小心沾上的,更衣时竟然没有发现。
竹颖笑道:“竟没有注意到这个,折了花,回去洗洗吧。”
菀青摆摆手,只道:“不碍事,这里多得是水,怕什么。”叫她提着裙子,蹲了下去就着池水洗净了手,又拿手帕擦干了,起身却发现披帛垂到水里沾湿了一大片,两人不禁都笑了。
最后,竹颖拿着花束和沾湿了的披帛先回清荫阁,菀青在旁边的品字殿里等她送新的来。那几个小宫女,还不够品级贴身服侍,只隔了一段距离跟着,菀青一个人在殿里就有些懒懒得,一边踱步一边等她。等了半天,没等到竹颖,是一个面生的宦者拿来了一条干净的披帛。
菀青看到他在殿外谢绝了要转交的小宫女,自己迈上台阶要走进来,心下有些狐疑。“怎么是你,”她接过来把衣服理好,若有所思地问道,“竹颖呢?”
曹缓镇定道:“阁中有些事,那位小娘子一时走不开,便由奴婢代劳了。”
菀青的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许翕在翰林院见到惠然公主时,并没有太过惊讶,“下官见过公主。”浅浅地施了一礼,他直起身来等坐在席上的人开口,菀青也不装腔作势,点头相让道:“先生请坐,我有疑问想请教先生。许翕正襟坐好,道:“公主客气了,请讲。”
菀青在等他的时候已经打好了腹稿,没有一丝犹豫开口道:“我与端王自两年前听许府丞解经后,多次承蒙教导,称一声‘先生’也是应该的,如今有惑也想听听先生的看法。”
许翕道:“仆本鄙陋之人,谈不上教导,只在经书上有一二造诣,恐怕无能为公主解惑。”
菀青笑道:“我之所惑,正在经书。”
许翕神色不变:“愿闻其详。”
菀青缓缓道:“郑伯克段于鄢,郑伯明知共叔段所图不小,他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掐灭其野心,为何偏偏要等到共叔段谋反,置郑国于危难之中,才出手呢?这不是养虎为患,徒遭骂名吗?”
她这样一问,用意已昭然若揭,许翕却毫不惊讶,回道:“自然是因为他能得到的,远远超过骂名带来的烦恼。所谓不破不立,若非如此手段如何能彻底拔除叛党的势力,如何彻底了断姜氏的非分之想?郑伯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是粉饰其谋划的说辞罢了。”
菀青又问道:“那共叔段要如何做才能如愿以偿呢?”
许翕摇摇头:“他不可能如愿以偿,共叔段反与不反,全在郑伯,怎么会有成功的余地呢?”
菀青沉默了一瞬,复问道:“可是,京都城过百雉,又兼收西鄙、北鄙,将成大患,郑伯就如此自信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许翕道:“郑伯自有韬略,只是等着共叔段完聚袭郑而已。”
菀青一怔,豁然开朗道:“多谢先生解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有叨扰,先生且自便。”
许翕道:“公主留步。”见她停下回过头来,继续道:“翰林院虽是艺能人士供职之所,却也不是公主可以随意停留的地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即使公主微服前来,也很难避免有心人的窥伺,届时恐怕又是一场风波。公主已在否极泰来之境,离‘其乐融融’不算太远,万不要再行此险事了。”
菀青安抚地一笑:“先生放心,断不会令先生有如此之忧。”
出了房间,乌鹭急忙迎了上来,两人把身上的胡服换了,分两头走出了翰林院。出去后,菀青问道:“拿到了吗?”
乌鹭晃了晃手里的卷轴:“拿到了,一听说公主要借字帖,供奉们马上就拿出来了。”
菀青点点头:“回去看看。”等走远了,乌鹭才低声道:“公主,这许府丞官位特殊,还是互不往来比较好。”
菀青道:“我知道,他是父亲准备的东宫属臣,现在这种情况下,躲得越远越好,免得被有心人生事。但我与他是各取所需,他已经是东宫官,对入主东宫的人选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有所求就有合作的可能,我们小心些,偶尔为之还是可以的。”
乌鹭答了一声“是”便不再说话了。回到清荫阁,菀青去换衣服,她拿着借到的卷轴往书房走,一抬眼,正好看到曹缓在阶下扫地,他似乎已扫了很久,时不时地拿袖子擦擦汗,一张挂着汗水的脸看起来平平无奇,淡得有些模糊。她微微眯了眯眼,像是被屋外的阳光晃到了——这曹缓怎么看都再寻常不过了。
既然用借字帖当幌子,菀青自然要有始有终,换了衣服到书房坐下临帖,打开卷轴却愣住了,这是一幅颜清臣的真迹,也是她幼时临摹最多。当初萧徽猷见了很羡慕,她还偷偷地教他带出宫去,双钩填墨制作了一幅摹本,才送回来。
菀青收回思绪,铺上一张纸,几乎没怎么思考提笔就写。等共叔段完聚袭郑,共叔段会在什么时候主动出手呢?等临完了一张,菀青仔细地与真迹对比,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颜氏之布局她学了十之七八,可这方中带圆的收笔总是学不像,这下笔锐利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了,又或者,只是因为她生性如此,永远也不懂得什么叫“藏锋”。
看着这两幅字,菀青忽然就想到了她从二姊楚国公主那儿要来的诗笺,端的是刚柔相济、劲骨丰肌的好字,书写之人必定有一身傲骨,却也不乏练达之心。她搁下笔,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该怎样诱敌出手了。
“先生看看,我这时务策写得如何?”方先生双手接过浏览一遍,道:“大王高才,冬选无需多虑,只是这样一篇时务策呈上去,大王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宋缉熙哼了一声,道:“我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练练手罢了,届时当然会有另一套说辞。”话毕,又翻出几张纸递过去,方先生阅过道;“这就稳妥了。大王心中有数,也能随机应变,弘文馆的考核不在话下了。”
宋缉熙不为所动:“考得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为今之计难道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吗?”
方先生道:“大王何须心急?陛下不欲立端王为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我等每进一步就是端王退了一步,大王已经加冠可以参政了,那端王却还是女官教养的幼子,这差距会随着大王入朝封官越来越大,天长日久,就是端王那一派也会信心动摇的。当初文宗陛下敕令贵胄子弟一依令试考试,至今收效甚微,大王若能一鸣惊人,就是皇子中的第一人,日后陛下要为大王封官也更加名正言顺不是?”
宋缉熙叹道:“话虽如此,终究不是制胜之法。”
方先生道:“眼下离制胜还远了些。”
宋缉熙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先生可知制胜之法何在吗?”过了半晌见他不答话,自顾自地笑道:“昔年,明宗陛下以庶子之身代嫡兄为太子,其嫡兄让位时说过‘储副,天下之公器,时平则先嫡长,国难则归有功’,先生以为呢?”
方先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将他之前那篇时务策扬了扬,劝道:“大王之‘功’就在于此了,只是国法家规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陛下还不能做到举动随心。不过,大王请放心,局面已成如今之势,时机总会来的。”
宋缉熙想到自己在上面写的话,似有所触动,神色松了下来:“也是,父亲总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两人按下此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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