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章 蚁穴之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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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守夜的婢女上前将门推开一道缝问话,低声交谈几句后,蹑手蹑脚地走入卧房,口里唤着“公主”,伸手轻拢床帐。
此时周国公主已经醒了,连忙低声道:“噤声。”然后微微侧过身去,见妹妹朝里面蜷着身子,呼吸平和均匀,还在安睡,才放下心来转头问道:“什么事?”
那婢女亦压低了声音:“驸马说是有要紧事,一定要告知公主商量。”
周国公主不满道:“什么事这样要紧,非得现在说吗?”
婢女回道:“驸马已在门外等着公主了。”
公主无奈,只好起身略绾绾发,披了件外衣,就去寝屋外的小厅内见驸马了。屋内,驸马魏极正焦急地踱着步,一见公主出来,慌忙迎了上去:“可算是来了,我同你说……”
周国公主忙打断了他,拉着他一直走到屋子西边的坐榻上:“你也轻就些,三妹还在东间呢。”
魏极立刻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焦虑和恐惧怎么也压不下去:“宫中出事了!”
周国公主一惊,身子僵在哪里:“怎的?出什么事了?”
魏极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委屈:“我在十六卫里的人传来消息,刚刚神策军出动,往右银台门去了,定是宫内有变。”
公主松了口气,坐下来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要你着急忙慌地半夜来聒噪。”
魏极咬咬牙:“萧家的案子,你还记得罢。”
周国公主猛然间听到“萧家”二字,不禁回首往东间看了看,虽然心知寝屋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她绝对不会听到,神情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魏极没有发觉妻子神色有异,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我魏家好歹是戚里旧族,世代供职十六卫拱卫帝京,一直忠心耿耿,我又尚了公主,也算是官家心腹了,谁知一着不慎,竟这般堤防!宫里出了事,不找监门卫,不找羽林军,偏要舍近求远去调神策军,把魏家撇在一遍。三卫废弛已久,宫闱内事,我是一点儿也打探不着,日夜悬着心,只好来找公主讨个主意。”
他说得颠三倒四,周国公主听了好一会儿方明白过来:“别是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好事。”
驸马只道:“我的好公主,这事儿不搞清楚,我心实在难安!”
公主只得耐着性子安慰他:“现在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呢,未必就牵连上了你,如此惊慌失措,未免杞人忧天。”
驸马叹道:“你不知情,神策军上次半夜出动,就是两年前萧家案发的时候!”
公主闻言想了好一会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萧家的事,没你的份罢?”
驸马连声反驳:“没,没有的事!”
他说完又觉得太绝对了,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委屈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儿,人人都当他定是惠然公主的驸马了,我想着早晚是连襟,就是来往来往又有什么关系,就上门拜访了几次。”
公主嗤道:“不只是拜访罢。”
魏极跺脚道:“不管是什么,他家一抄,有的没的官家一清二楚,打那时起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了。当初案发时就牵连甚广,亲友故旧挨个查了一遍,我这心里直打鼓,提心吊胆至今,没想到风平浪静了两年,到底还是找上了我!”
说完又凑过去拉住妻子的手推心置腹道:“我的好公主,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倒了霉,与你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这些年官家重用神策军和神威军,三卫形同虚设不说,如今卫统府行事更是把我魏家的人都踢了出去,看来是不给我们活路了。眼下又不知出了何事,我是一点儿门路也没有了,只盼公主今日无论如何进宫一趟,打探清楚了,若是不相干,我好放心,若真是祸事临门,我们也能早做准备不是?”
公主呆了半晌,待回过神儿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我就知道你这好钻营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便是眼红萧家的门第,也犯不着还没结亲就上赶着巴结!如今惹下祸事知道来找我了,上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商量商量?”
魏极忍不住小声争辩道:“我好钻营,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钻营,今时不同往日,早做打算也不是错呀。再说那淮阳萧氏的门第,天底下谁不眼红?新平郡王都和他称兄道弟,我也是不能免俗啊。”
“你也同我那从兄比!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有多少能耐干多大的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公主只觉得一阵无力,一天里的事堆在一起,堆得头都隐隐地作痛起来,前半夜的歌舞欢宴和后半夜的宫闱阴私,诡异地交织在脑海里,令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阵阵痛感袭来,她一手摁住额头,一手向外摆着:“你先出去罢,我一会儿进宫就是了——横竖有现成的理由。”
魏极顿时大喜,又是好一阵千恩万谢,见公主不做声,只是摆手,方讪讪地退出去了。
驸马出去后,周国公主又在厅内坐了好一会儿,想理出个头绪来,却觉得事情的复杂程度远不是自己一个内宅妇人可以想象的,驸马今日所言恐怕还不及三分真,魏家在这场惊天动地的谋逆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敢深究,自家牵连了多少也就无法得知,最重要的是,阿耶——大齐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态度如何,即使是身为女儿的自己也是相当无知的,在案发已经两年,行刑也已经一年的现在,他还会不会再次翻出这起案子,推敲每一个尚未探明的细节?
周国公主苦思良久,只觉前路晦暗、茫然无措,虽不至于惊悸绝望,却也有些悲伤难言了。婢女见她出神,上前劝了又劝,扶她回卧房休息。周国公主仍旧躺在床上安歇时,更漏已响过了四更三刻,心里犹在暗自咀嚼,一时间思绪万千涌上心头,往事纠缠,挥之不去,越发睡不着了,迷迷糊糊间感到不过是略微沾了沾枕,承天门上报晓的晨钟便“咚咚咚”地敲响了。
当丹凤街上的街鼓也敲响时,一旁的惠然公主被鼓声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神情呆怔,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周国公主此时已渐渐回过神儿来,强按下满腹心事,也坐了起来。
先前守夜的婢女已叫来了负责梳洗的小丫头们,手捧铜镜、奁盒、金盆等物,候在卧房外。周国公主笑着推了推妹妹:“快去洗洗,清醒清醒。”
惠然公主仍是懒懒的,挪至梳妆床前由贴身宫人服侍着洗完面,上床坐在镜前理妆,心里不知想着什么。不一会儿,宫人已梳好了发,仍绾作双鬟。因她素来不事严妆,宫人便不傅粉,直接画眉。她扬起脸来方便宫人描画,余光里瞥见姊姊洗面刚毕,定神认真看了半晌,有些抱歉,道:“瞧着长姊面色不好,可是我夜里扰到长姊了?”
周国公主拭去面上的水珠,笑道:“我不禁累,歇得晚了脸色就不好,让三妹见笑了。”
两人心不在焉地调笑几句,惠然公主梳妆毕,站起来让姊姊坐下,由婢女精心绾发梳妆,用胭脂和粉细细调和,为她掩去面上的倦色。待两人装扮妥帖,小丫头们收拾东西退了出去,她们正要穿外衣,惠然公主忽然止了言语只是蹙眉,周国公主自是知她心中顾虑,已另置了一套衣裙,吩咐婢女拿出来与她换了,惠然公主谢过姊姊好意,两人遂谈笑如初,携手出了寝屋。
拜别之际,周国公主记挂着驸马交代的事,趁机道:“我也好久没进宫给母亲请安了,你在我这儿歇了一宿,我送你进宫,算给母亲交代了,也免得她听了什么人的话责骂于你。”
惠然公主听了十分感激,一口应承下来:“难为长姊为我想得周全。”唤来宫人,又嘱咐了几句,周国公主亦命人安排好车,姊妹两人方携手至正门外登车,往宫城方向去了。
此时,帝京正像巨兽一般浴着晨光初醒,公主们的厌翟车碾过崇仁坊外的扬尘时,六街边的晨钟刚响至第三鼓。
蓬莱殿里,皇后顾氏正端坐于正殿内烹茶,素手拈起一只竹罗,细细地筛碾好的茶末,立在一旁的青衣宫人往初沸的茶鍑里洒盐,不一会儿,鍑边水沸如同涌泉连珠,那宫人熟练地舀起沫饽置于瓷盂中,皇后一壁用竹夹搅动,一壁加入方才筛出的茶末,宫人则拿着火荚拨弄铜风炉里的炭火,等待水沸,一时间,殿内只闻水声,侍立在旁的十数名宫人皆敛声屏气,目视皇后与那青衣宫人烹茶。
不多时,茶水沸腾、溅沫出水,宫人方拿起瓷盂育华,忽有宫人从殿外进来通报周国公主与惠然公主至,皇后充耳不闻,示意那青衣宫人继续手上动作,其余宫人面面相觑,只好以手势暗示通报之人领二位公主入殿等候。
惠然公主得知母亲正在烹茶,心下顿时忐忑不安起来,拉着长姊在离几案五步远处站定,大气也不出。正及茶水三沸,青衣宫人端起茶鍑,将茶汤倒入早已备好的三只越窑青瓷盏中,那沫饽薄厚均匀,如青萍绿钱浮在盏内,衬着青瓷分外可爱,皇后赞了一声,方抬首招呼周国公主:“元娘也来试试这茶。”周国公主在姊妹中居长,是以皇帝、皇后都呼为元娘。
周国公主虽然有些不自在,此时也不敢拂了皇后的意思,忙带笑上前,跪坐在皇后榻下的一只曲足案前,双手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皇后又将剩下一盏赏给了一同烹茶的宫人。她有些歉意地向两位公主欠欠身,方端起茶盏。
三人同饮毕,青衣宫人告退,转身向两位公主正式见礼,惠然公主与周国公主都道:“秦司酝客气了。”不欲受她的礼,秦司酝仍旧行了礼,又向她们告退,得到答复后才离去。一旁的宫人上前收拾了茶具下去清洗,另一拨宫人前来往案上摆了几样饭菜,侍立在一旁。皇后对周国公主道:“你一大早就来请安,想必未来得及吃饭,我备了些饭食,你坐上来尝尝。”
周国公主不好拒绝,上了榻,道一声谢便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布菜的间隙,皇后询问她近况如何,她代驸马请了安,捡一些不咸不淡的说了,皇后只是听着不置可否,惠然公主依旧立在五步外,亦不吭声。
周国公主本就不自在,再加上心里有事,更是坐立不安。她情知皇后素性端庄持重、御下宽仁,却往往律己过甚,与亲生儿女虽然是母子情深,但平日里反而不大亲密,兼之自己在场,更是刻意冷落,这茶和饭食显然是给惠然公主备下的,想来不准备惩处太过,这样横在她们母女之间,徒增二人嫌隙而已,不若点到为止就此离开,她们把话说开了自然无事,就是有争执也不至于引火烧身,遂打定了主意,胡乱吃了几口便推辞了,只说难得进宫一趟还要拜见宫中诸人。
皇后也不勉强,命宫人收拾了碗箸下去,道:“既进了宫也该去见见你阿姨,你来之前我见她出了蓬莱殿和德妃一处去了,想必此时还在在珠镜殿内。”周国公主道了谢行礼告退,走时还冲惠然公主使了个眼色。
周国公主方出了殿门,宫人也默默地退出了正殿,惠然公主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皇后端坐榻上未见动作,凝视女儿良久长叹一声,似是不忍责备,缓缓道:“你如今是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我不说你——说了也无用。只是如今这个情形,你收敛些罢。”话毕,竟不再看她,下了榻招呼宫人往宣微殿温贵妃处去了。
菀青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母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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