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地下赌场

两人紧挨着，目光都锁定在了电脑屏幕上。吕胜男紧皱着眉头，眼神很是有些复杂。韩宇却是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抖，脸上青筋暴露，双眼直勾勾的，如同要喷出火来。

一间书房的概貌塞满了整个屏幕。普普通通的书房内，却是一幅极不普通的画面。因为，正中那张极其平常的办公桌与靠墙那个极其普通的书柜间，出现了一具满身血迹的尸体。尸体软绵绵地躺在一个靠背椅上，脑袋无力地斜搭于靠背的上端，双臂耷拉在两侧的扶手。

照片是从办公桌的对面，也就是书房的另一侧拍摄的。从这个角度没法看清人脸，只能看到猩红的鲜血染遍了他的脸，又从脸上淌到脖子，最终浸满了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衫。

韩宇就这么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的尸体，浑然没发现眼中的泪水正不停地滑落。良久之后，他才用颤抖的手点了点鼠标，似乎是想打开下一张照片。可屏幕上的图片依然定格在那里，他又点了点鼠标，依然如此。他渐渐开始有些抓狂，点击鼠标的力道越来越大，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屏幕上的图片都是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吕胜男见状，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柔声道：“这是最后一张照片，你冷静一点。”

韩宇却像没听到一般，右手死死捏住鼠标，拼命地用力。这一刻的他，也不知道是在点击还是砸击，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吕胜男一边死死拽着他的手，一边柔声安慰，却见他如中了梦魇一般，万般无奈，只能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吼道：“他已经走了，你冷静点。”

这一巴掌挺有效果，韩宇被打得愣了愣，双手突然无力地杵在桌面上，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仅凭这点东西，我不可能找到任何疑点。”他叹了口气，又责怪道：“怎么会只有三张照片，当时为什么不多拍一些？”

“你说得到轻巧，能有这几张我都不知是冒了多大风险。”吕胜男冷冷一哼，似乎有些不悦。

韩宇一脸的尴尬，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控，说话没经过脑子。”他将脸上的泪水随手抹去，又道：“能说说当晚你知道的事么？”

吕胜男有些后悔，这种时候实在不该跟他生气，也连忙点了点头，又沉思了片刻，说道：“郑毅出事那天晚上，我们就在他家附近。”

“你们就在附近？什么意思？”韩宇有些惊讶。

“郑毅租住的那老宅斜对面不远处有条岔街，顺着街口往里走两百多米有个农贸市场。队里的弟兄之前搞案子时偶然发现里面有个地下赌场，规模不小，还十分隐蔽。他出事那天晚上，全队搞突然行动，把赌场给扫了。接到郑毅出事的警情那会儿，场子里所有涉赌人员都已被控制押回，整个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吕胜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忘记告诉你，那时的大队长是原安铭，张伦是侦查二中队的中队长。当晚的行动就是由原安铭组织的，除了情报和内勤两个中队留在局里值班和备勤，侦查三个中队和我们技术全员参与了行动。”

“黄赌是派出所和治安队的事，刑侦队怎么会跑去扫这种场子？”韩宇一脸的不解。

“你说的没错，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黄赌这种社会丑恶现象，每个科所队都会抢着扫。因为有奖励。”

“奖励？”韩宇更是不解。

吕胜男点头说道：“康城地处边境，警方的重点职责和打击目标一直是走私及毒品。为了守好祖国的门户，很多时候实在难以按照警种的分工来做事，相关的业务大队甚至会抽调其余科所队的同事长期协助。因此，疲于奔命的康城警方在应对黄赌案件方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边境地区情况特殊，曾导致黄赌场所一度猖獗。新换届的政府高层在看到警方窘境的同时，也意识到放任这种社会丑恶现象蔓延的严重后果。为了尽快解决这些难题，政府确实是想了很多妙招。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为各一线实战部门增加协警编制，以缓解警方人手不足的压力。同时，给了警方一个优厚条件：所有查处的黄赌案件，根据案件的大小给予经费补助。这些黄赌案件也不再分区域、分部门办理，只要你想去查，就算是后勤部门都可以。”

“这些招数挺有意思。”韩宇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对啊！确实挺管用。”吕胜男点了点头，又道：“你也知道，公安机关不管是哪个部门，最缺的就是经费。康城更加突出，好多派出所和业务大队的办公经费连保证警车正常使用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其他业务了。”

“我知道公安机关基层一线经费紧张，但康城有这么夸张么？”韩宇实在是有些惊讶，又道：“各部门日常运作的开支从哪来？”

“能从哪来？不就只能靠一把手的人脉找辖区内的各大企业化缘么。”吕胜男一脸的无奈。

“化缘？卧槽，这么牛逼？”韩宇更是惊讶。

吕胜男点了点头，说道：“在康城这很正常。就比如我们刑侦大队，跑外情和出差特别多，局里给的经费已经算是有所倾斜，但也只是勉强够养那几辆老爷车。原安铭跟几个大企业的老总关系不错，他当大队长的时候，每年都得向这些企业化缘。其中有几个老总好酒，赞助能给多少，是以能喝多少来决定。为了尽量多搞到一些经费，他也是拼了命，每次都喝得人事不省。直到有了这政策，大家都抢着去扫黄抓赌，名正言顺赚政府给的经费，这种化缘的风气才渐渐淡了。也正因为有了这种政策，曾经极其猖獗的黄赌场所才得到了有效遏制。”

韩宇冷冷一笑，说道：“看来原安铭这老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

吕胜男有些无奈，解释道：“他和王局长对手下的弟兄们挺不错，郑毅的事其实根本怪不到他们头上，你也没必要对他们有这么大成见。”

韩宇撇了撇嘴，说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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