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世家折腰

桂花糖甜丝丝的味道,  顺着唇舌，逐渐流入四肢百骸。

        苏玉音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咬唇忍着噬咬带来的痒意,  身子绷得紧紧的,  仿佛若有一丝松懈，便会被他趁虚而入。

        顾青昀将人圈在身前，一点儿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青天白日的，实在叫人心虚。

        苏玉音在理智尽褪之前,  强撑着推他，“别……”

        这娇娇弱弱的声音,  像水一般柔软,  更是激起了顾青昀深层的欲。

        顾青昀抬眸看她,  只见她眼角飞红，水雾盈盈，这娇嗔无比的模样，落在他眼中,  简直就是欲拒还迎。

        顾青昀只觉血脉喷张,  手指也紧了几分，搂着她的腰肢，恨不得将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但这终究是马车里。

        顾青昀尝够了甜头，这才将人放了,  苏玉音一骨碌爬起来,  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襟，一面拿眼睛瞪他。

        平日里,  苏玉音要如何作，顾青昀都会纵着她，可在这床笫之欢上,  她却像个怂包，被拿捏得死死的。

        顾青昀见着苏玉音嗔怪的模样可爱，也低低笑了起来，“马车里不便，待入城再说。”

        苏玉音：“……”

        这笔账，可要讨回来！

        她正想着要拿什么话围堵他，却听得外面一阵嘈杂，而后，行进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文安的声音响起：“大人，有奸细混入了我们的队伍里！”

        话音落下，顾青昀和苏玉音对视一眼，各有诧异。

        他们为了隐藏身份，特意避开了三皇子的大军，以商队的身份北上。

        一则为了暗地里查方家在北疆埋下的眼线，一则等北疆战事稍平之后，要协助三皇子整顿北疆庶务。

        这支商队里，要么是顾青昀挑出来的各中高手，都是熟识；要么是苏玉音从江南带来的能人异士，其中有武艺高强的侠客易剑，还有一卦值千金的莫清道长等人。

        除此以外，便是林凇然安排的熟悉西域之人。

        若说要混进来，实在不容易。顾青昀撩起车帘，波澜不惊地开口：“人在哪里？”  文安沉声道：“已经被易大侠抓了，小人这就将他们送来。”  文安的话音落下，两个五花大绑的奸细便被易剑扔了过来。

        这两人身形瘦弱，个子也不高，穿着小厮的衣服，也不知何时混入了商队里。

        顾青昀垂眸看去，只觉这两人似乎有些古怪。

        他们不似寻常奸细，既不寻死，也不求饶，只是深深埋着头。

        顾青昀道：“你们是何人？”

        易剑剑指一人，呵斥道：“抬起头来！”

        那个年纪小些的吓得瑟缩了一下，忙道：“大人饶命！”

        这声音细细的，恍若女子。

        另外一个“奸细”尚算冷静，她索性抬起头来，直视众人，当目光落到苏玉音面上之时，神情落定。

        “顾夫人，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苏玉音也不由得打量起对方来。

        此人肤色白皙，两片柳叶眉生得极美，柔弱中不失聪慧，虽然如今落在下风，可她却镇定自若，眼神清明地看着苏玉音。

        苏玉音方才就觉得她眼熟，当听到声音之后，终于验证了心中猜想，“宋小姐！？”

        之前，在三公主府上，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都不喜欢三公主，所以各自避着，反倒聊上了几句。

        后来，筹集军费之时，宋家碍于张家的捐赠，也掏了一大笔银子，苏玉音查账的时候才听说，这是宋云舒劝其父捐出的，是以对宋云舒印象颇佳。

        苏玉音对顾青昀耳语了几句，顾青昀得知宋云舒身份后，微微惊讶了一瞬，便道：“宋小姐此举意欲何为？若不说清，只怕只得继续冒犯了。”

        宋云舒唇角微抿，她定定看向顾青昀，道：“我知顾大人与三殿下关系匪浅，小女斗胆，请顾大人救救我宋家！”

        -

        马车入城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商队便包下了一间客栈，准备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苏玉音坐了一天马车，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觉得浑身要累得散架，一入了房间，便坐在了桌前。

        坐定之后，还不忘问顾青昀：“宋家的事，你作何感想？”

        宋云舒见到顾青昀和苏玉音后，便请他们为自己引荐三皇子，顾青昀心知三皇子不愿掺和世家之事，故而没有答应。

        可宋云舒看着柔弱，却死活不肯走。

        毕竟是宋大学士之女，顾青昀也不好用强，便只得先让宋云舒和冰叶上车。

        顾青昀沉声道：“宋家虽然不如方家那般野心勃勃，可这些年过去，也算不得多干净……陛下未痛下杀手，保留宋大学士的官职，已经是格外留情了，就算我为她引荐，三殿下也不见得会帮她，除非，宋家还有别的筹码。”

        说到“筹码”，苏玉音心中一顿，道：“听说宋太傅曾经想与皇后联姻……这宋云舒主动找上门来，该不会是……”

        三皇子一直没有册立正妃，如今他已成了立储最热门的人选，若能与他联姻，便是得了日后荣华的保证。

        顾青昀思量片刻，道：“宋家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清楚，但依我对殿下的了解，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娶世家女的。”

        宣帝花了多年，才摆脱世家桎梏，若是三皇子再次借世家上位，那岂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苏玉音觉得顾青昀说得有理，但眼下宋云舒不肯走，他们又不能强行将人绑回，着实有些为难。

        苏玉音思量了一会儿，便道：“这样吧，我去找她聊一聊。”

        -

        “小姐，奴婢方才从翠珍姑娘那儿借了些药来，不若奴婢帮您上药罢？”

        冰叶手中攥着一小罐白色的药膏，有些担忧地看着宋云舒的手腕。

        宋云舒皮肤细嫩，平日里也没吃过什么苦，但今日被易剑抓住之时，却被麻绳磨破了皮，如今手腕上绯红一片，看着有些骇人。

        宋云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缓缓抬起手臂。

        “小姐，顾大人当真会带咱们去找三殿下么？”

        宋云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冰叶忍不住道：“小姐，照奴婢说，不如咱们回京城去吧？莫说见不到三殿下，就算见到了三殿下，他也不会帮咱们啊……”

        宋云舒却道：“只要我能见到三殿下，自有办法，让他帮我。”

        “宋小姐竟然这般自信么？”一道清越的女声，打破了宋云舒和冰叶的对话。

        宋云舒一回头，见苏玉音款款而来，神情微僵。

        苏玉音走到宋云舒面前，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她瞥了一眼宋云舒的手腕，问：“宋小姐伤势如何？”

        宋云舒不动声色地掩了伤口，道：“无妨，这本是我咎由自取，管不得旁人。”

        苏玉音笑笑，没再多问，便继续道：“方才宋小姐说，只要见到三殿下，便有法子让他与宋家站在一处？”

        宋云舒唇角微颤，犹疑了片刻，吐出一个字：“是……我手上，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苏玉音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东西？”

        宋云舒沉默了片刻，道：“我若说出来，你便能带我去见三殿下么？”

        苏玉音道：“你若不说，我一定不带你去。”

        宋云舒面色顿了顿，心知自己如今处于被动，并没有谈判的资格，只得开口：“三殿下不是想抓方家在北疆的暗桩么？若我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可否保我宋家无虞？”

        -

        冰城的冬夜，寒风凛冽，呜呜的风声，卷起干燥的空气，刮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侯立恒一身银色甲胄，立于城头，双目凝视前方，神情肃然。

        “将军，您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时辰了，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下官可否为您分忧？”

        说话的是冰城新上任的太守，高裕。

        冰城上一任太守因贪污下狱，高裕便顶了原上峰的位置，成了冰城太守。

        他待谁都很是温和，为侯立恒守城行了不少方便，军中上下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但侯立恒并非长袖善舞，爱打交道之人，便没有给他这个面子，道：“有劳高太守挂怀，我的事，只怕太守帮不上忙。”

        高裕面色讪了一讪，忙道：“那便惭愧了……若无旁的事，下官就先回去了，将军有事可随时传唤。”

        侯立恒点头：“可。”

        高裕虚虚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侯立恒的亲信阿威立在一旁，低声道：“将军，您还是别站在这儿吹风了，仔细得了风寒啊！”

        侯立恒却道：“阿威，你看前面……哪里有什么？”

        阿威听了这话，便顺着侯立恒的目光，像远处望去——冰城之外，暗夜无边。

        那片黑漆漆的夜幕之下，偶有点点火光，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那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

        营帐与营帐之间隔开，呈方块状，远远看去，恍若一张巨大的棋盘。

        只是，那棋盘上的棋子，何时进攻，何时防守，何时故弄玄虚，却是不知道的。

        阿威拢眉，“那边是鞑族叛军驻扎，可他们按兵不动多日，也不知意欲何为？”

        他们猜想，鞑族大王子如今的拖延，恐怕和鞑族王宫内的情况有关。

        但这么一拖，便拖了十日有余，总让人有些不安。

        大金军中也开始传起了流言，一会儿说鞑族大王子是等着鞑族可汗逝世，好抢夺更多兵力对付大金；而有的则认为他有别的战术，计谋无数。

        此刻，侯立恒双目沉静地盯着鞑族叛军的营地，没有回答，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仗打到一半停下，便是考验人耐性的时候。

        就在此刻，有士兵快步奔上城楼，满脸喜色地开口：“启禀将军，三殿下及军队已至百里之外，天亮即可抵达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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