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枯骨

part112

        他又沉默了。

        我意识到不对，敏锐地揪住话头继续问道：“你不想说，不会是因为我也认识吧……”

        他的神色一变，似乎是被我说中了，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和我说。我不由自主地屏息静待，心脏突突直跳，就仿佛握住了真相大门的钥匙一般，直觉自己是问到了关键点！可他的沉默还在继续，当我还想再进行下一轮的追问时，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叩叩、叩叩叩、叩……”

        声音是从黑暗深处传来的，大约是石子碰撞岩壁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电报亦或是摩斯密码一样。族长耳尖一动，即刻闪身往声源处跑去。

        这种模式的通讯方式，曾在胖爷诉说的“吴邪历险记”中出现过。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吴邪他们传递过来的敲敲话。

        作为外人，我虽然无法解读它的意思，但看族长这火急火燎的阵仗，不用说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我立即追了上去。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一开始勉强能够跟上族长的步伐，然而越往黑暗深处，光线就越是昏暗，脚下的石头就越是湿滑粘腻，非要说的话，有种踩着香蕉皮奔跑的感觉。我的速度被迫下降，最后只能凭借声音来辨别族长的去向。

        没过多久，火光已经完全透不过来了。

        我感觉自己处在一个黑暗且空旷的空间里。说是空旷，偏偏意识里又觉得那里是有“东西”的，直觉告诉我若是不慎碰到，将会惹来麻烦，于是我严格复刻族长的路线，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再往里，身子就开始发冷。

        肩膀越发沉重，似乎有两只小鬼，分别站在我的肩上作祟。剧烈运动时候出的汗，全部变成了冷汗，浸湿了我的衣服，冰凉地覆盖在我的皮肤上。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几分钟，忍过这一阵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视力竟然开始逐渐恢复。

        起初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不多时便开始缓慢地聚焦。

        奇怪的点在于，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是白光，而是铺天盖地的红光……还不是那种艳丽的红色，而是褪了色的，灰蒙蒙的暗红。

        这种光芒让人仿佛置身于冲洗胶卷的暗室，我逐渐能够看清一些东西，这才发现脚下踩的“湿滑的石头”，实际是一堆长满了青苔的人骨！再审视周围，三三两两，五步一遇，全是用铁索吊死的尸首。

        他们衣着褴褛，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阴冷的寒光，似乎有意识一般紧紧地盯着我。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的心绪乱作一团。此前我几乎可以确认被秦朔抓来的张家族人被困在这里，那么眼前这些人骨以及被铁索吊死尸体是什么，会是那些被折磨而死的族人吗？

        我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尸体我确实见得多了，可一点想到这些可能是族人们的尸体，内心却还是会大为所动。

        之后数年，我经常会梦见这个场景，梦见自己奔跑在无尽的枯骨之上。

        他们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可我每一次都无法停下。

        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不急于去追族长的背影，停下来，安安静静地聆听，是否有机会听见他们最后的低语。但我始终没有选择停下，身体机械地奔跑着，向着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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