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泥娃血泪史

part99

        张盐城死了多久，我早就不记得了。也许五十年，也许更久。在这期间我想他都快想疯了，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入梦过。我不知道这一次错过了，梦醒之后还有没有运气再梦到他，我不想赌。

        迫在眉睫之际，我咬着牙，果断匍匐在地——爬着走！

        这算不得什么好法子，而且看上去又蠢又可笑。可眼下我没有其他选择，但凡有一丝希望的，我都愿意去尝试。说真的，要不是那条鹅卵石小道只有半人宽，我甚至不介意用滚的。滚起来，兴许还能快些。

        下肢的麻痹感逐渐蔓延至腰部，形势变得更加严峻，手肘负担过重，体能的消耗也成倍增长。爬行的弊端很快就暴露出来，我将一半的体力豁出去，实际上却只爬了不到半米，且每爬出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很深的泥掌印。

        “张盐城！张盐城……”

        我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喊到喉咙都快冒青烟了，可是他却依然固执地不肯回头。看着他愈渐模糊的背影，我气得锤了锤泥地，泪水扑簌而下。

        好不容易才梦到的，话都没说几句，跑什么！

        我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追不上了，可不甘的情绪卡在胸腔里，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于是我又打起精神，奋力向前伸出手去，终于，我够到了我所能企及的唯一一颗鹅卵石。

        那颗石头处在最边缘的位置，断了一处缺口，不似其他石头那般圆润光滑，抠住它的时候，指尖很疼。然而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再疼也得忍着。我抿了抿唇，一发力，身体没动，泥土里却忽然涌出各式各样的虫子，红的绿的，四处逃窜。

        空气中弥散开一阵若有似无的腥味，大概是手指被石头划破了。疼倒是不疼，就是不知道血液接触到种植着毒花毒草的泥土会不会产生作用，到时候上半身也麻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我的手腕被牢牢扣住，一个清冷的嗓音响在头顶。

        张起灵：“放手。”

        抬眼，族长正蹲在我的身侧。

        天阶夜色凉如水，那双淡漠幽深的眼瞳里，蓄满了一池清夜。而我就着月色，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不过，无所谓了。

        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半途而废岂不是更加可笑？

        “不放。”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虽然是做梦，本能上还是有些紧张的。意外的是，他竟也没有勉强，反而沉静地看着我，问道，“不追了？”

        “追的。”

        “那就放手。”

        “……”我忽然间醍醐灌顶，族长的意思好像是要帮我去追张盐城。

        可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我一头雾水。心说，做梦果然没什么逻辑。不过不重要，能追到张盐城就行。

        指尖方才松开一点，族长瞅准时机一发力，利落地将我提了起来。他提我的姿势和拔萝卜没有本质区别，无非拔萝卜时抓叶子，提我时抓后领，再往上一抛，就稳稳当当地将我扛在肩膀上。这姿势也不陌生，百乐京大街劫花轿时，他也是这么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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