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药不能停

宽阔的袖袍里，忽然飞出一把折伞，扇子在内力的驱使下，凌空转了一圈，掠起雪屑无数，一时间看不清视线。

        混乱，见无数的冷箭射出，却都走偏了方向。

        待箭矢落地，四周再次涌出一批素衣人影，飞雪散尽，才发现要刺杀的人已经不见了。

        “跑了？！”

        “肯定逃不远！快追！”

        此时，苏长卿已经携了轻轻走了那唯一的逃生之路。

        这个地方，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剑走偏锋，绝壁逢生。

        也许暗杀的人没有想到在这个情形下，苏长卿竟敢选择一条死路。

        一匹马，两个人。

        如果随便有人杀过来，是堕崖的风险。

        宁轻轻在苏长卿的胸前，心里砰砰跳着，“师父，要不我下马……我看着害怕。”

        两岸绝壁，苏长卿必须专心驭马，他只有让她在自己的掌控内才行，“闭眼，靠过来。”

        她果然闭了，靠了师父的胸膛，然仍觉得两岸的深渊让她如履薄冰。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恐高。

        然而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那边传来喊声“他们在那儿！”

        “搭箭！”

        齐刷刷地拉弓，对准。

        待箭矢飞来之时，苏长卿抽出玉驰剑，一手控制马，力道降了一半，“冷剑无痕”无法使出大的威力，挡掉了第一波的箭矢。

        然而随之还有冷箭飞穿，宁轻轻只觉得身体被师父摁了下去，腰身倾倒，头嗖的穿过去三箭。

        终于箭矢过去，从崖头飞身过来的刺客高手，凌空与苏长卿交手。

        那刺客没有马匹栖身，只在左右崖壁来回腾跃，体力消耗很大，见自己招招被化解，情急下，他寻到了要害，便是苏长卿怀的姑娘。

        剑锋直刺去，宁轻轻睁眼见冷剑而来，惊得大呼。

        苏长卿极速将她身体一偏，错了过去，手臂却被一剑刺穿，鲜血染红他的白袍，血液溅落在雪地。

        因是最后一击，那刺客显然是致命狠招。

        青风马焦躁而起，轻轻一个后仰，差点跌出马去，苏长卿一手拽住她的一只手腕，然而迎面飞身过来的刺客，让他应接不暇。

        青风马受伤倒下，轻轻大喊一声“师父”

        身体陡然跌向山崖。

        苏长卿亦大喊一声，“轻轻！”

        向来温和的眼眸，迸出血色，腰间的银色软剑甩了出去，将下落的她空卷住。

        轻轻的身体遽然停止下坠，悬在半空，她不敢睁眼，只心里喊着“师父，师父”

        正当苏长卿一个力道欲将她拉来时，忽而头顶处传来声响。

        山顶的积雪忽然塌陷，裹挟着碎石。

        轰隆隆，整条山道都被一刹那的雪掩埋。

        宁轻轻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耳畔轰隆作响，身体一挣，连同那些雪，一同跌下深渊去。

        山道的积雪下，忽听一声怒喝，犹如爆炸产生的气流，苏长卿从雪跃了出来。

        他不是落足在安全处，而是一个纵身跳下。

        随着那滚滚而下的积雪堕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安静了下来。

        最先苏醒的是苏长卿，只是四周一片黑暗。

        他知道现在是被埋在雪里。

        怀蜷缩的人，应该是丫头。

        他能觉出她的心跳。

        这一刻，他的心暖了起来。

        丫头还活着好。

        “轻轻，轻轻……”他附在她耳畔低唤她。

        半天，终于听见她的回应，“师父……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手乱抓一通。

        他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我们被雪和乱石埋住了，透不进来光。”

        黑暗，轻轻试图动一下，凿一下，却发现压根动弹不了。

        “你别浪费体力，为师会想办法的。”

        然而，他使了使劲，压根挪不动多少空间。

        渐渐地，轻轻的呼吸变得吃力，“我觉得好冷，好闷……师父，你怎么样？”

        闷在雪下，不是被冻死，也会被闷死。

        “别怕，我们会出去的。”

        不过是句安慰，他将她拢了过来，靠在一起，“这样会暖和些。”

        他极力撑起身体，挡住身下的她，“你捂住头……我试下。”

        苏长卿必须使用内力才能逃出这里，不然他和轻轻都得死。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缓慢在聚集体内仅剩的力量和真气。

        耳畔是轻轻越来越短促的呼吸，“师父……”

        *

        再次醒来时，轻轻是被冻醒了的。

        她发现自己躺在谷底的乱石，貂裘被雪埋了大半，她勉强爬了起来，才看见近处躺着的人，是师父。

        他内里的白袍早已被雪染红，大氅也丢在一旁。

        脑海渐渐想起那一刻积雪冲破的刹那，有碎石砸在身，自己被气流给冲晕了。

        “师父……师父！”她哭喊着跑过去。

        他额头有伤，左侧手臂有一处血肉模糊，那是他为自己挡住了一剑。

        她颤抖着抱起了他，手黏糊糊的一片。

        他的背后已经是鲜血淋淋。

        原来，她并不知道，不管是落崖还是刚才冲破壁垒，都是苏长卿用脊背撑起那些掉落下来的嶙峋石头，尖锐的石头伤了他的后背，更因一而再地强用内力，损耗他的身体。

        轻轻慌忙的贴了脑袋靠近他的胸口，心跳微乎其微，再摸了他的手，那双手血迹斑斑，冷若冰块，不再有记忆的温暖。

        周围是峡谷雪地，无人可以搭救。

        她伸手拍着苏长卿的脸，声音颤抖“师父，师父，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终于，她仿佛听见微弱的声音，“师父，你说什么！”

        他嘴角微张，似乎在说什么，她凑前倾听。

        “药……”

        记忆一下子冲破，曾经师父身箭伤，也是自己误打误撞得了解药。

        轻轻慌乱地在师父身摸了半天，终于在他的腰带下摸到两粒药。

        她顾不得什么，将那药一股脑地都塞到他的嘴里。

        傍晚时分，原本灰蒙蒙的天际，这会儿竟然洒下一些落日余晖。

        轻轻抱着苏长卿瑟缩着，近乎被冻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在动，她一下子醒来。

        “师父，你醒了？”

        果然，那双眉眼睁了开来，微弱的轻唤“丫头”

        她喜极而涕，眸光闪亮，不住地点头，“我在，我在。”

        轻轻极其期待他的下一句话，却渐渐看他缓慢的阖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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