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答应朕一个条件（2更）

“回陛下，奴婢解得不是诗，乃画。”

        她大约猜到此画出自皇帝之手。

        皇帝的表情有些复杂，先是惊喜，再是平静，最后居然生出些愤怒，然眼底里的却有深深的伤。

        “你来，是为了他？”

        沉沉的一句，轻轻的心蓦地一跳。皇帝终于肯听了。

        轻轻连忙跪地，“陛下圣明，奴婢来的确是为了他”

        她话里指的是萧子隽，然呈去的却是晋王的字佩，带着瑜字的九龙白玉字佩。

        “奴婢与王爷情意相投，自相识知道此字佩乃王爷珍爱之物，王爷担心弄丢，随军打仗和有事外出总是要摘下来小心存放。只有居家时才拿出来佩戴。”

        萧琰自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瑜字是他亲自为老三取得字，大皇子单名琛字，玉佩所用玉璧乃取自北齐最名贵的一块玉璧，字还是自己亲自雕。

        这是他与梅暗香恩爱和美的时候。

        萧琰尚未发话，宁轻轻却已经斗胆说出来，“奴婢肯请陛下还晋王一个清白”

        “清白？”萧琰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一块旧字佩，朕可以不顾国法？”

        “晋王没有刺杀陛下，他对陛下只有敬爱之心，绝无半点不臣之意，是非曲直在陛下您的心里。”

        “住口！凭你一个丫头竟可以说他无罪？！”

        “奴婢是个丫头，却也知道爱屋及乌，投桃报李，轻轻冒死入宫，只为向陛下陈情放过萧瑜。陛下杀一个人容易，可有想过世没有后悔药！”

        这话自然深入到萧琰的心。

        “纵然自以为最爱她又如何？却在她活着的时候伤她最深！若这是所谓残酷的爱，奴婢可以想见她的不幸！与其活在帝王空洞的回忆里，不如在爱人的肩头哭一回！奴婢想梅妃临终是后悔的！”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萧琰，他眼里陡然冒出怒火，大手遽然扼轻轻的脖子，沉雷的声音像发怒的狮子从喉咙迸发出来“朕，要杀了你！”

        “杀了你！”他咬牙切齿！

        轻轻打算激怒他的时候，已经想见皇帝的暴怒，然除了激怒，她别无他法。

        规规矩矩，柔柔弱弱苦求，都不会入了萧琰这样的帝王的心。

        只能让他痛，让他痛！

        外头的人没有人敢进来。

        宁轻轻是第二次遭受他的扼喉，第一次她吓得半死，这一次她居然平静许多。

        面少了从前的狰狞，只有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极力用表面的宁静去淡化最后的狼狈。

        这样的表情和倔强，与从前的梅暗香相像。暗香也是这样的性情，至情至性，倔强孤傲，眼前的丫头更冷，更傲，更固执，更决然，更纯粹。

        暗香是不适合宫廷的，却没的选择。

        他有时候也恨，恨认识了暗香，恨一切的阴谋和欺骗。

        终究，萧琰缓缓松开了手，宁轻轻捂住生痛的喉咙，无力的咳嗽起来。

        半天，他冷冷的口气，“在朕没改主意以前，赶紧走。”

        轻轻已经平静下自己的心，他到底如自己预料的没杀自己，庆幸自己躲过这一劫。

        “轻轻感谢陛下的仁慈和宽恕。”

        她顿了下，“若陛下能对一个无关的人宽恕，为何不宽恕自己的儿子？”

        “奴婢并不清楚陛下与王爷母妃的过往，刚才不过是斗胆猜测，实乃大罪。但不管从前如何，王爷毕竟是陛下的皇子，奴婢以脑袋担保，胡姬案对晋王来说是个冤案，萧瑜绝没有谋逆之心。”

        “你以脑袋担保说冤案？朕看你是没脑子！晋王可是亲口承认，亲手画押的！”

        轻轻吓了一跳，她摇头不信，不可能，不可能……

        她稳下惊疑，好不容易才问道“陛下是亲耳听到的么？”

        见皇帝迟疑，她马说“若不是亲耳听见，不可信，至于画押，到底是不是亲手，奴婢也深有体会，屈打成招，严刑逼供，这些手段只怕陛下熟悉得很。此案若没有陛下的示意，试问又有谁可以逼迫得了皇子认下没有的罪行？！”

        “案子之所以从胡姬案滚雪球一般，追溯之前的过往，无非是墙倒众人推，因为陛下弃了这个皇子。”

        萧琰并没有发怒，他知道宁轻轻说的没错，他的确有这个意思。

        他不会让晋王登太子之位，偏生他才干优于他人，又一直积极作为，野心勃勃，始终让他放不下心。

        那些罪责有或没有，他多少清楚的，却不想深追，因为他脑海里已经给晋王备好了结局，那些罪名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只是今时听宁轻轻的分析，他忽然间有种被人窥见内心的感觉。他不会杀掉萧子隽，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朕会给他一个安稳的结局，只要他安安稳稳，朕可以让他无忧。”萧琰说了实话。

        轻轻大约猜到萧子隽的结局，可能是流放很远，可萧子隽那样的性情真的会认命吗？

        “让他带着这一身莫须有的罪名，是安稳的结局？以萧瑜孤傲的个性，陛下觉得这是对他的好？梅妃两个皇子皆如此下场，您觉得她会欣慰吗？”

        “陛下可还记得曾经，建平十三年，子泓自刎东宫，多少人牵涉其；陛下难道要看着悲剧再一次的重演吗？！”

        皇帝沉默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沉默。

        打动他的不仅是父子之情，更重要的是最后一句，悲剧再一次重演。

        北齐朝堂再也不能腥风血雨了，他要对得起祖辈留下的北齐江山。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良久，皇帝沉沉开口了，“朕答应你，重审他的案子。”

        这个重审看似一句话，却是有损皇帝威严，毕竟原案是大理寺审查，皇帝御笔批的，这一来，又得多少官员受到处罚。

        轻轻喜出望外，跪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眼含泪光“谢陛下，谢陛下，您是个好皇帝，好皇帝……”

        “丫头，起来吧。你今日可够豁出去的。”

        皇帝脸有一丝笑，略感疲惫无力，“不过，朕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轻轻有些战栗。

        “怎么，你让朕花大代价重审案子，居然连一点让步也无？”

        “陛下请吩咐”

        “朕让你留在宫里”话到这顿了下，轻轻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萧琰看得很明白，倏然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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