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东风得意马蹄轻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淑妃，口艰难吃力道“你……这个蛇蝎毒妇！”

        “朕……朕杀了你！”

        大手哆哆嗦嗦的抓住身的被子，妄图从榻坐起来，然而没有成功。        .            .

        萧琰一双眸子犹如嗜血一般红，近乎嘶哑的怒斥“贱婢！毒妇！”

        淑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六神无主，她没料到早说昏迷无知的皇帝居然醒了过来，此时她吓得浑身哆嗦。

        片刻之后，她决定铤而走险，她操起案头的烛台要砸过去，却又一想这样不行，赶紧放下烛台，看见榻的被子，忽然拿了起来将其盖皇帝的头。

        她伸手摁住被子下皇帝的口鼻，此时皇帝病入膏肓，并无什么力气，她狰狞的表情，狠戾的手段，此时咬牙切齿道，“萧琰你去死吧！去地下忏悔去吧！”

        她喘着粗气，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让萧琰还活着！

        正在此时，一声怒喝“住手！”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子隽。

        淑妃的手一下子拿开，那张仓皇无措的脸此时无法形容，只喃喃解释“阿隽，不是你看的这样，不是……”

        萧子隽不做理睬，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一旁的淑妃挥在了地。

        “父皇！”

        霍地，将蒙在头的被子掀了开来。

        萧琰大口喘着气，盯着萧子隽的脸，“杀了这个毒妇！杀了她！”

        萧子隽从没见过父皇这个样子，此时只得暂且答应，然后怒望着淑妃。

        淑妃哆嗦着“不，阿隽，你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他走了过来，目光炯炯，逼问“我只问你当初我的耳疾，你知不知情？！”

        她的脸一下子煞白，半天惊诧道，“阿隽，你是不是早有怀疑？！”

        “到现在你是恨不得杀我对吗？”

        “来啊！杀我啊！”她又开始大笑。

        “只有我才是笑到最后的！”

        言语间越发失了体统，萧子隽明白，是颠笑散起了作用，否则淑妃今日不会说出这么多心里话，而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内情。

        她口出狂言，“当年是皇后给的灵消散，不过却是我亲手喂给你的！然后你耳朵聋了，聋了！”

        萧子隽虽然有些怀疑，却未料到是淑母妃亲手害的自己。

        他眼眸泛红，几近不敢相信“原来……真的是你！”

        真相何其残忍！他居然叫了这人二十余年的母妃。

        淑妃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刹那终于崩溃。

        “来人，淑妃陛下面前失心疯！立即抓起来押入冷宫！”

        淑妃被人拖了下去，她崩溃的笑渐渐消弭，却仍旧是让父子俩难以平复。

        好些日子脑子不清醒的皇帝，此刻思路清晰起来，他伸了手握住萧子隽的手，嘱咐道“阿隽，父皇大去之时已到，要嘱咐的，从前也几近说完。临终尚有一愿”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他有些哽咽落泪，却也明白只怕这是回光返照之相。

        “朕死后，要与暗香合葬于一起，朕这一生唯爱你母妃一人，朕，害了她……”他瞳眸闪出亮光，似是在那回忆旧时时光。

        曾经有那样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子，叫做梅暗香，她执剑的身影总让自己着迷，他从未见过如此清冷美丽的女子。

        她自幼孤儿，吴越剑派成长，在宿命背负和爱情辗转纠结，洞房之夜，她对他表白，“萧琰，我幸有你，这一生暗香足矣。”

        可怜苦情人难觅白头，虽赢得帝王一世不忘，却含冤而终，化作荒外的一黄土。

        他眸的光亮渐渐消失，手臂也缓缓的垂了下去。

        只有面容去得安详。

        或许，他已经等待这一天了。

        建平十五年入冬，皇帝萧琰驾崩，与梅妃合葬于皇家陵寝。

        朝野内外一片缟素，白幡迢迢，绵延十里。国葬一月才结束。

        第二月，太子萧子隽正式登基为大齐皇帝，改年元昌。

        *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雪原，几匹骏马响彻云霄。

        一日暂别纷扰事，东风得意马蹄轻。

        马蹄踏起飞雪，箭矢飞快，雪原逐鹿，一场雪后狩猎正在进行。

        因着先帝驾崩，朝野下一切庆祝活动皆已经停止。今年的冬狩也取消了。

        这几日实在是烦闷得很，皇帝便约了几个信臣外头打猎，权且散心。

        策马声响彻雪原，热气蒸腾，浮在彼此的面庞。其一人锦裘黑金大氅，气质在众随卓然不凡，便是齐帝萧瑜。

        “一年不觉，陛下的射艺又见长了啊！”马说话的是新晋靖北大将军孙祈佑。

        余者也都随之附和，言笑融融。

        马的萧子隽却也不过淡淡颔首，并无多少心意。做了皇帝，这恭维奉承之话听得实在太多。

        拿起马鞭，指了远处的林子，“孙将军，陪朕去林子猎去。”

        说罢，双腿一夹，策马奔前。

        孙祈佑看了皇帝奔走的身影，心里生了些叹息。现下陛下的情形，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他新近从边关入京，而宁轻语又再度怀孕，前日陛下听说此事，嘴虽然祝贺，然之后却再也不快活了。

        暮色时分，游猎一日的皇帝慵懒地坐在寝殿的帝阶，一人独酌。

        李福全略有些担忧的看向陛下，却不知如何劝慰。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金樽堕地的声响，李福全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劝道“陛下，地寒凉，您不如内榻坐着。”

        见皇帝没有反对，福全忙得左右使了眼色，几个内监扶了醉得东倒西歪的皇帝往内寝方向去。

        未料，经过窗前，陛下见外头一轮明月升起，便执意拂开别人的搀扶，命令道，“朕要赏月，别拦着”

        他踉跄着走出大殿门槛，来到园子里。福全赶紧拿了大氅追了出去。

        他迎风呵呵笑着，“拿剑来”

        福全又命人拿来七星剑。

        陛下抽了剑，乘醉胡乱舞了一通，将那枝桠的雪全都砍了下来。

        然后，他扔了剑，四仰八叉仰躺在雪地，面痛苦，口喃喃而言。

        “轻轻，轻轻，你若还活着，我们的孩子也该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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