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有失远迎

那孩子稚气喊着：“父王，父王……”

        罗佑到头的怒火终于矮了下来，他长叹了口气，“本王会赦免钟无崖的罪责，但是却不会原谅他。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他。”

        说罢，罗佑抬靴而走。

        风晴追着跑出去，“王爷！王爷！你要往哪里去？！”

        罗佑看着她身后追来的稚子，心头一软终于道：“我有事要做，你回去吧，这段日子好好照顾禛儿。”

        风晴猜出些大概，明白自己拦不住他，只默然点了头，拉过孩子的小手，“王爷此去保重，我和禛儿会等着你。”

        *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街。

        十日后，秋霜落了一身，牵马的人一身玄衣，汉人装扮，并几个侍从，缓缓走在安京城的长街。

        有人前来相迎，近看却是故人。

        林越抱拳道：“林越有失远迎，望堡主见谅。”

        罗佑嘴角勾了抹自嘲，“一别虽数年，你我兄弟，林将军勿用虚礼。”林越如今乃是京城的禁军统领。

        林越伸手做了个请，“罗兄既然不愿惊动，倒不如罗兄随我前去弊府暂住下。”他顿了下，又解释道，“是我府外的一个外宅，独立的园子，这样罗兄出入皆自由，你去了就知道了。”

        罗佑没有拒绝，此次前来齐地，他不想惊扰了齐国皇帝萧瑜。

        找回记忆的他，自然而然想起了从前一起的兄弟林越，便去信给了林越。

        安排了住处，林越并没离开，忽然对他道：“罗兄，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见见一个故人。”

        秋风寒凉，衰草连天，好不萧瑟。

        墓碑渐渐映入眼帘的名字，让罗佑的心头一怔，只剩空落落的痛。

        曾经，高铭、林越，还有自己，都是晋王府的护卫，高铭乃是晋王的贴卫统领，那时候他对自己诸多照顾。

        “高大哥去了三年多了，最初葬在外，只一抔黄土，后来晋王入京，重新迁墓、修墓。”

        晋王便是当今的皇帝。

        站着的罗佑忽地应声跪下，墓前一会儿，他将备烧的印钱洒向火盆，然后朝高铭之墓跪地三拜。

        林越略有惊叹，按照胡人习俗，是没有双膝跪地的风俗，更何况罗佑早已经是北漠的左贤王，实在不用受这样的限制。

        二人说了些话，林越忽然问：“晴川姑娘一直没有消息，我的人一直在京城打探，我想她可能不在京城。”

        罗佑一张脸冷若冰霜，抬眸看向秋空，分明有些不能言明的痛苦。

        良久，罗佑拍了他肩头一下，“林越，谢谢你。”

        林越看着他道，“你准备怎么找她？”

        罗佑脸上表情淡漠，“只要她还在人世，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林越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心里却并不乐观。

        若是晴川已经不在人世，你又当如何？

        然而，终究林越什么也没说，他希望晴川还活着，希望晴川和罗佑有情人成眷属。

        *

        斜阳余晖，将马上的人影拉得修长。

        僻静的巷子，一户宅院，黑漆漆的大门紧闭。

        罗佑一袭玄风，翻身下马。

        手亲自触摸锈迹斑斑的铜环，陈旧沉重的木门发出闷声。

        园中，满园秋色，衰草满阶，落叶层层叠叠，经年无人打扫，满是荒芜。

        他犹记得，当初自己带着晴川来此，两个人都满心欢喜。

        “晴川，这是我和你的家。”

        那时候，他为拥有这样的一个宅院而高兴，因为自己有了房子就可以迎娶晴川了。

        吱呀一声，推门走入房间。

        依旧当初的摆设，无增无减。只是那墙壁上、房梁间爬满了蜘蛛网。

        那西厢的罗帐已经陈旧，榻上的铺盖仿若从前一样。

        仿佛美人仍坐在那儿，羞红了脸。

        短暂的一夜，是他和晴川的美好记忆。

        有风拂来，清脆作响，他侧首观望。

        记忆中，蓝紫色的水晶风铃仍挂在那，只是其上已经爬满了蜘蛛网。

        他伸手触碰，扑簌簌落下一阵灰尘。

        只余耳畔的清脆。

        “我一定会娶你。”誓言如在耳，可终究，自己还是失约了。

        晴川，我回来了，你到底在哪里？

        ……

        入冬的风霜有些冷。

        马上的罗佑紧了紧披风，不住地咳嗽。

        须臾咳嗽平复后，问道：“仇池国的消息来了没？”

        身边人回复尚未有消息。

        罗佑摆手身边人退下，自己一人行在冬日的树林里。

        靴子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手中半块玉符早就攥得温暖。

        晴川，另一块的玉符可还在你手中？

        不多时，罗佑走出树林，下人高兴禀报：“主上，消息已经到了。”

        飞鸟传书，仇池国杨万敌几经测算，得出玉符所在地乃江北。

        江北？

        罗佑脑海中现出一抹不解。

        江北，晴川生平从未去过，为何要去江北？她有何理由去江北？

        他曾以为晴川既然来过北漠，就一定还在北方某个不为他知道的地方。

        罗佑将那张纸条收了起来，凝眸思虑，忽然道：“备马——”

        不一会儿，罗佑挥鞭策马而走，冬日寂静的阡陌上，响起马蹄声声。

        在繁花似锦的长街，有一户大宅院，其上写着金府二字。

        罗佑顾不得身份泄露，亲自登门拜访了金府。

        原因为何？

        金府的金大人乃是新任六部尚书，当年他是户部侍郎时，曾为自己的内侄向侯府保一门亲事，这个事最后黄了，也幸亏黄了，不久后侯府出事。

        果然如罗佑怀疑的，金大人的内侄元嵇乃是江北人氏，著名的染镇清平镇，如今改成清平县了。

        一番查明，才知道元嵇后来又曾来安京，似乎与一个女子在一起。

        金府的人接了银子，悄然对打探的人说，“这个表公子命硬克妻，先后死过两任夫人，第二人尚未过门便卒了，如今娶了第三位夫人，日子才算发达，三年清平县令，今夏刚从县令擢升为一州知府。”

        当此时，罗佑缓缓捏着手里的玉符，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仇池国师测算出玉符所在地在江北，很可能是清平镇，可未必玉符就在晴川手里。

        这样的想法愈来愈强烈。

        *

        纷纷扬扬的大雪铺满了小城的大街小巷。

        江北地区迎来了入冬第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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