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赎罪

　　
书生打破尴尬继续开口，耐心的讲解着这场戏的精彩之处，就像是分享糖果的小孩，眼神中露出一种真诚的神色来。
“变脸？”
上官辰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忽然仰起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这会不会和那些事儿有关联？她紧张极了，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书生见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眼神中满是欣喜。
他仰头一饮而尽，真他妈难喝！杯子“嘭”的被掷了出去，撞到墙角掉了下来，没碎。
“大人……”
褚楚也看到了这边的景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解姜涉。
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他们就这般熟络，而上官辰对自己，从未如此放松如常。
姜涉忽然就确定了，这是占有，是嫉妒，是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抓回来的疯狂。
但很快，他就背过身去走了。
他需要保持清醒，保持理智，不能发疯，也不能去抓她。
上官辰同书生听戏听到一半偷溜到了后厢，里面老师傅正在换派头，毫不意外，他发现了上官辰。
“施主还真是锲而不舍。”
“我就是想要个答案，师傅何不就此告诉我，我也好早些日子回去。”
老师傅仔细地勾勒着眼角的花纹，上官辰突然惊奇的发现，刚刚他脸上的皱纹白发这会儿竟都消失了！
“您是知道的对吗？你也认识上官玥，对吗？”
那人手顿了顿，沉重的喘了口气，“来找我学戏的人那么多，就没见过你这么难缠的。”
老师傅有些生气，他最是讨厌别人在他化妆的时候同他讲话，语气很冲。
“对不起……我也是太着急了。”
她也没什么把握，就是想激他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上官辰屈身朝他行了个万福礼，“小郑大人托我给您捎句话，说十分惦念先生。”
老师傅手中的笔突然停下，皱着眉头，斟酌了许久，“罢了，罢了！真是欠了你们的！”
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上官辰惊喜不已。
“师傅请讲！”
再走进客栈房间的时候，推开门先是一阵恶臭袭来，熏得上官辰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
还是老师傅先迈脚走了进去，那人被捆在房梁柱子上拉撒只能都在屋子里。
上官辰有些后悔早上的决定了，因为这样将蔡莹莹暴露出去，真的很伤人，所以快步挡在了她面前。
“师傅，您还是先出去吧。”
没成想还未等她再继续说话，身后的人倒是先开口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师……师傅，您怎么来了……”
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上官辰，恶狠狠的仇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将我也给买了？”
老师傅袖子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了一张人皮面具，“啪”的甩到了那人的脸上。
只见她气得双眼通红，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累了，眼中含泪。
“师傅啊师傅，你怎识人间疾苦，你站在高高的塔尖上，受万人追捧，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有些人为了活着，有多辛苦……”
男人长出了口气，
“不过是一副躯壳，一张脸皮，我问您，这个营当这么就不好了？有买有卖大家各取所需，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怎么就不好了？”
说到最后男人情绪激动，双目猩红的似匹恶狼。
“您总偏爱江生，可他都死了，都死了您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将本事传给我？”
他静静地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灵魂深处。
男人以为自己把他说服了，“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师傅。”
老师傅收回目光，男人自以为把他说服了，其实并没有。
“江生是我最得意的徒儿，待我死后，他会是这戏坊楼最好的角儿。”
老师傅转过身，脸上有淡淡泪痕，眼神很是悲戚，
“你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我在戏院门口捡到你的时候，你才不过两三个月大，就那么一丁点，瘦的跟小猫儿似的，我还怕你养不活，没想到最后养了一头狼啊……”
“是，您是将我养大，可那么多年，您有真的将我看成自己人看成家人吗？”
男人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师傅？我是不如江生刻苦，还是不如他听话？您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不愿意教给我？”
“你还是没明白啊江景！江生自幼天赋异禀是个学戏的好料子，可你更适合的是经商，账本册子你比帐房先生做得都好，为师很是欣慰……
为师老了，本想着你们二人一人是这台柱子，一人是这老板，能撑起戏坊楼，没想到啊……为师……”
说到最后老师傅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男人低着头，早已没了刚刚的生气。
上官辰上前给他解开束缚的绳子，男人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喃喃道，
“我对不起江生……对不起师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唤江景的男人缓慢站起身，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像是蛇蜕皮一般蜕掉了“蔡莹莹”的皮囊，整个身形大个许多。
上官辰咽了口吐沫，不受控制的稍稍退了半步，她好像突然理解刚刚书生为什么说这压轴的变脸精彩了。
他自己去官府认了罪，上官辰扶着老师傅和蔡莹莹一同站在旁边，只一夜时间，老师傅好像更老了。
去认罪之前，他承认了是自己给上官玥做了人皮面具，也承认了是他绑架了一早去打听戏坊楼消息的蔡莹莹，准备敲诈她们一笔。
也承认了当年江生不是自己不慎落水，而是他将他推下去的。
“江生那么信我，我只是说那河里的草鱼鲜肥，师傅很是爱吃他就去了。”
男人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我该死，我们明知道那条河下有暗流，可我还是将他推下去了。推下去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我不敢下去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卷进去……”
哪怕上官辰最后告诉他，江生没死，江生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是执意去认罪。
老师傅也没拦他，只是说，
“错就是错，并不是说一定要导致什么才是错，当他伸手的时候就已经错了，罢了罢了，或许只有赎了罪，他才能继续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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