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过完周末，新的繁忙的一周又开始了。沈放出事后，沈樱枝就不愿再让他继续原来的工作。他也觉的那份工作没前途，可是他学历不高，又没什么特长，想要找到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最终只能走向销售岗位。在一家汽车公司当业务员，业绩好的时候收入相当可观。日子过的平静顺遂，说不上哪里不好，只是对年轻人来说缺乏点朝气和新意。沈樱枝考上美院后，他决定和沈樱枝一起离开老家去平城发展。

        汽车公司的老板对他很是赏识，得知他要到平城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于是他有了现在的工作。新公司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却幸运的撞上行业发展的风口，效益很好，就是加班比较多。好不容易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他也不肯休息，见缝插针的考上成人大学。

        小地方环境闭塞感觉不出来，来到大城市见到的东西多了，渐渐察觉出知识储备不够用。他是一个有忧患意识的人，不肯事到临头才想对策，早早的开始着手解决。

        同样是上学，他在学习的同时还要工作，沈樱枝却除了上学什么都不用干。他想也许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学生时代，所以他想给沈樱枝一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他这样安慰自己，人是有伸缩性的。时间安排的紧了忙起来也是一天，安排的松了懈怠下来也是一天。还不如安排的紧些，这样还能多做一些事，节约时间成本。

        这周发绩效奖，发完奖金领导带他们去通海团建。平城是内陆城市，不滨海，通海是一座水库。城市建设管理局建这座水库的时候，大概除了调节水位还想借水库发展旅游业。水库河岸修的相当平缓，铺着厚厚的沙子，种着椰子树，夏天一到真的有热带沙滩的感觉。

        除了沙滩，水库两边还有水吧饭店和酒店。这边的消费比较高，夏天过后游客减少，生意由旺季转向淡季。他们来的正好，秋老虎的余威尚未消散，沙滩被晒的发烫、一群整天呆在城市森林里的社畜，见到海，哪怕只是假的海也足够激动了。大家奋力奔向大海，有人在浅水区学游泳，有人踩着滑板冲浪，有人坐在快艇上出海逡巡……

        沈放在海上出过事，他不喜欢玩水，躺在沙滩上帮同事看行李。明媚的阳光晒的他的身子懒懒的，他把双手垫在脑袋下面。海面上吹过来的风异常凉爽，把所有的烦恼都吹散了。这一刻他的内心非常安静，没有一丝杂念，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领导定好包间，叫他们去吃饭。同事们都玩疯了，叫了几次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沙滩。业务员平时都少不了喝酒，饭局上喝酒是身不由己，不喝也得喝，大家都深恶痛绝。这会出来玩，一个个热情高涨，不用劝就喝嗨了。酒精起作用后场面就有些失控，说话的声音一大包间里沸反盈天。

        沈放的心情本来很好，这会却被吵的头痛。旁边的女同事，喝醉了总往他身上倒。他没有深究同事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只想出去透透气。让女同事坐好，离开包间。

        包间里惨白的日光灯让人分不清天时，出了包间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一片浓云黑漆漆的从海面上压过来，风比刚才大了也比刚才冷了，吹的人很清醒。

        他决定在沙滩上走走，不知不觉走出好远。正准备回去，看见海边蹲着个女生。

        餐厅老板今天回平城，他让萧萧来餐厅拿画。他也是回来后才知道，他的老婆把《秋思》送给他朋友了。

        餐厅老板讲义气，也爱面子，说什么都不肯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甚至说可以赔一些钱。萧萧要的不是钱。于情于理，餐厅老板都不该给她钱，要是他把画还给她了，她还要把买画的钱还给他。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继续纠缠，问了餐厅老板他朋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便离开了。

        离开餐厅后萧萧的心情不太好，她漫无目的的在沙滩上走，走累了便蹲在海边休息。她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何秋生的名字，看海浪吻过沙滩将名字带走。她望着被海浪冲刷平整的沙滩不禁悲从中来，心想她最后一次见到何秋生已经是三年前，难道老天真的连他的一点痕迹都不肯留给她吗？

        女生的背影很单薄，海风吹动她的裙子和发丝，让人担心。沈放忍不住说：“嘿！你蹲在那干什么。”

        天气阴沉，沙滩上只有她一个人，萧萧知道这是在和他说话，回过头来。一袭红裙被风吹的像是飘扬的旗帜，头发糊在脸上。她惊呆了，连头发都没去管，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不确定眼前的一幕是不是真的一样。

        秋生看见是她，有种意外的惊喜，说：“是你呀！”

        萧萧这才反应过来了，向前走了两步，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摸他的脸颊。她说：“秋生，是你吗？秋生……”

        她神情激动，他躲不开，只能用胳膊挡住她的手说：“秋生？秋生是谁？我不是。我叫沈放，我妹妹很喜欢你。我们上周还去了你的画展。”

        萧萧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喃喃自语的说：“我认错人了，你不是秋生，你叫沈放……”

        沈放觉的她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试探着问“秋生是谁？我和他长的很像吗”

        萧萧闻言认真的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寻出些什么，他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占据她眼睛的距离。她抓着他的胳膊说：“你不是秋生？你怎么可能不是秋生，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沈放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他又不想刺激萧萧，于是他说：“这个世界上长的像的人有很多，有两个人长的特别像也不算奇怪。”

        萧萧像刚消化完他说的话一样，迟疑的说：“你有一个妹妹”

        沈放说：“是，她叫沈樱枝，她很喜欢你。”

        何秋生没有妹妹，有不同的亲人说明有不同的生活轨迹。另外如果他真的是秋生，他没有理由不认她。她有些失望，因为这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所以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的精神扭曲了事实，将一个和何秋生有点像的人脑补成完全一样。她茫然的说：“秋生是我的爱人，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她这句话不是在和他说，而是在和那个她非常想念的人说。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因为他的回应安抚不到她。他只能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被风吹乱的头发，艰难的冲他露出笑容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

        他说：“没事。”其实他想问一下，她为什么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的那个爱人，却又不知道这样问会不会冒犯她。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领导，问他在哪里。聚餐结束了。

        他如蒙大赦，看看手机又看看她说：“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没有挽留。

        他离开的时候搓了搓手，手心里全是汗，其实他没有问刚才那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冒犯她，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种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感觉让他非常紧张。

        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回过头对她说：“要下雨了，你也回家吧。”

        她就站在原地，好像在等他回头。乌云将苍穹压的很低，宽阔的海岸线上只剩下她一人，她孤单的身影在广阔的天幕下更显寂寥。

        他和领导还有另外两个清醒的同事，叫来出租车，将喝醉的同事一个一个送回家，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沈樱枝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把饭做好了，没有吃在等他。这是她的习惯，只要她在家她就一定会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会等。

        他们白天各自忙各自的事，早上的时间宝贵，谁都想多睡一会，出门的时间不同，各自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对方。中午他的公司离家比较远，午餐一般在公司解决，只有晚上，无论加班到几点，总要回来睡觉，他们才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

        菜早就凉了，沈樱枝去厨房热菜，沈放将米饭从电饭煲里盛出来。他不饿，但是他要陪沈樱枝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沈樱枝说:“你今天又加班了？我都快饿死了。”

        沈放夹菜的手顿了顿说：“你到现在都没吃饭。”

        沈樱枝点了点头。沈放说：“你傻呀？我没回来你就不能先吃。”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无论他说多少遍让她先吃，她都不会吃。或许这也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她并不是一定要和他一起吃饭，她只是想要陪伴。”

        沈放走远后，萧萧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还是觉的不对劲。好在知道名字，想查也很容易。回去别墅宋文瑞递给她一封聘书，是母校寄来的。美院有聘请从本校毕业，在专业上有一定成就的毕业生回校担任专业课教学的传统。萧萧前几天办的画展可谓是大出风头，学校当然不会放过。

        萧萧考虑过后决定接受学校的聘请。她毕业后一直都没有停止创作。创作本身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每天和自己的思想进行交锋，不断的推翻和重建，也许她需要和外界多一点联系她想。

        周三她去学校报到，报完道她去拜访斯灿教授，斯灿教授和她妈妈是旧识。美院不仅是她的母校，也是她妈妈的母校。妈妈年轻时候的事还是斯灿教授告诉她的。。

        斯灿教授一生未婚，无儿无女，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每次见到她都会嫌她瘦，怪她照顾不好自己，不多吃一点。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只有斯灿教授是没有任何目还在关心她的。她不常过来，因为总是没有好消息和老人家分享，还会弄的老人家伤心。这次她来，是有事情要麻烦他。绘画方面的专业知识她都懂，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将这些知识传递出去交给学生。自己懂和教别人是两回事，斯灿教授有多年教学经验。

        斯灿教授让她不要着急，一点一点帮她摸索整理。入职的头一个星期，教导处为了让她适应学校的教学模式，没有给她排课，她就跟着斯灿教授学习。沈樱枝早就听说他们的专业课老师要换，就是不知道要换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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