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醒

我以为我会死，因为在电视还是小说里，被枪打中的人，而且还是正面，多半是死的，没死的都是福大命大的人。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福大命大的人，而且也做了很多的错事，比如冤枉过顾圆，比如对不起过楚隽，比如对唐晓甜并没有任何的教诲，比如伤害身边的人……

        综合以上总总，我觉得我肯定会死，因为我感觉自己在这个混沌的空间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看到一寸方圆，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也许真正的地狱就是这个样子。

        我不奢望自己可以去天堂，只期望不要下十八层地狱。看着前方的黑暗，也许在这里我可以遇到我的爷爷，又或是生出我的思华。

        其实走到这一步，我已经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正如楚隽对我说的，其实放下也是一种解脱，我纠结那么多的事，无非就是一个不肯放下，以至于这么煎熬。

        佛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就是说要选择放下。只是现实中的善男信女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这点？

        放下，说的简单，却比任何的事都来的困难。

        我看着远方的黑暗，忽然觉得，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也不可能放下。这纠缠了两代人的恩怨，哪怕再来一次粉身碎骨，我也要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不为自己，也为生者和死者一个解脱。

        “如此，遂愿。”

        原本毫无感觉到身体，突然之间变得疼痛起来。我茫然的看着完好的胸口隐隐作疼，那被唐晓甜打中之后的感觉一样。

        奇怪的望着自己的身体，我不是不会疼了吗？

        突然一道强光照下，我条件性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听到了一些声音。

        “医生，医生，她好像有反应了。”

        “容容，容容，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呀！容容，我是你的妈妈，容容……”

        “怎么样了？容容你是不是要醒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我有些烦躁，不想睁开眼，但有种强烈的刺激叫我睁开眼看一看，定然有着希望。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强光太刺眼，我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但我好像看到了好多人头看着我。

        我想伸手看看他们是谁，只是一动就觉得浑身疼得厉害。没多久，我就感觉到有人掀开了我的眼皮，黄色的光线照在我的眼睛上，更加的难受。

        我更加不愿意睁开眼睛，也许梦里的黑暗要比这里的光芒更加的受欢迎。

        后来我似乎睡着了，没有思考没有疼痛，睡得很是安稳。等我真正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第一个入眼的却是龙天。

        我惊讶的眨眨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

        这里周围的摆设很熟悉，是医院里，而床边上坐的男人，一脸严肃，却十分的俊美，正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我，没有笑出来，但眼里的光辉并不是以往的冰冷，也全然没了戏谑的可恶，反倒是带着一抹的惊喜。

        “容华，你终于醒了。”

        “龙天？”

        “是我。”

        龙天突然弯下腰来，捧着我的脸就是一吻。我想反抗，但是一动就觉得身子酸疼，而且很僵硬。

        我知道人睡久了是会身子僵硬的，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肯定很长。因为龙天穿的是长袖衬衣。

        反应迟钝慢慢消退之后，我才感觉到房间里很温暖，我记得发生唐晓甜事件的时候才六月底七月初的，难道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以后再也不准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来，我叫你不准去就不准去，知道吗？否则我就辞退你，看你怎么对付唐墨研。”

        我总觉得这个龙天很奇怪，真正的龙天是不会对我这样子的，他要的只是用我来对付楚隽。

        楚隽？

        楚隽人呢？

        为什么我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他？

        那时我中枪的时候，他也是最后一个冲进来的，为什么不是第一个？

        我不是他最爱的人吗？

        我的身上有着窃听器，他们应该能掌握我的行动，判断是否危险。他说过会保护我的，可是在我危险的时候，他又去了哪里？

        难道那个时候，还有比我更加重要的事吗？

        楚隽，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

        鼻子有些酸酸的，好在龙天已经放开了我，单手撑在床上弯腰盯着我，另一只手摸着我的眉眼，然后是鼻子，嘴唇。

        “容华，你知道吗？你睡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有一件事是值得开心的，你终于和唐墨研离婚了呢！”

        是吗？终于离婚了呢！

        可是心里并没有开心起来。

        我看着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突然问，“楚隽呢？”

        我不敢多说话，因为嗓子干燥的很不舒服。我以为至少他会告诉我一声，但龙天一听就变了脸色，更靠近我说。

        “容华，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他了。从今以后就跟着我，我会给你未来和幸福。”

        “我——”

        这个时候龙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蹙起了眉头接了电话，彼时正好我妈妈和顾圆一起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两个人都先是一怔愣住，然后才反应过来。

        “容容，你终于醒了。”

        “我的孩子，你真的醒了，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祷告。”

        顾圆和妈妈都开心的眼眶有些红润，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的，最后才发现我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们，然后哭。

        “傻孩子，你别哭，醒过来是最好的。”

        “妈，妈妈，我——”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妈妈双手把我的手捧在手心里，留下了眼泪，“妈妈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很难过，可是妈妈却那样的对你，最后却要你来救妈妈。这都是妈妈的错，要是你醒不过来，妈妈会一起去陪你的。”

        “不要。”

        两个字，却叫我哽咽起来，眼泪也越流越多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哭了，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容容醒了，就比什么都好。”

        “是的，是的。”妈妈握着我的手，猛的点头，“容容，你的命能就回来，多要谢谢龙先生，是他一直在帮你，所有的医治都是顶级的，是他救了你的命。”

        彼时龙天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个龙天和我之前感觉的不一样，我不相信他是真的为了我。

        “伯母，我还有事先走了。”龙天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却侧头躲过，他的手指一僵，但也没说什么，“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龙天走后，妈妈给我喝了点水，嗓子也舒服了许多，没一会儿医生就进来看我，一番体格检查下来，说要继续观察看看。

        既然醒了，就可以吃点其他东西了，妈妈很高兴，留下顾圆就出去买粥给我喝。

        我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楚，妈妈脸上的那两道疤痕，触目惊心，是对她有所影响的，但是妈妈却没有遮掩，而是让它曝露在人前。

        “你担心阿姨的疤痕是吗？”顾圆心领神会的说道，“你别担心，是阿姨故意这么做的。她说她要永远记得曾经的错误，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我不想妈妈为此负担很大。”

        “就算是负担，也是对你的爱。”

        我怔怔的看着顾圆，也许她说的并没有错，这是妈妈的一种告诫自己的作法，永远记得曾经不会忘记。

        至少妈妈还是把我当做女儿疼爱，这样就足够了。

        “你怎么剪了头发？毕竟留了那么长了。”

        “因为我想和以前的过去彻底一刀两断，当初留长发是为了挽回过去或者是对过去还有那么一分的期待，所以才留着。但现在我既然决定嫁给沛林，就意味着新生，所以留着也没用，所幸剪了，一个清爽，一个不再回头看一眼。”

        我微微讶异的睁大眼睛，顾圆的决心是我没有料到的，她对过去的思念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对这个好友，我是真的忽视了很多很多。

        握着她的手，我微微一笑，“小圆，你会幸福的。”

        “是的，我会幸福的。”顾圆反握住我的手，却突然反问我，“那么你呢？容容，你的幸福在哪里？”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顾圆的样子很不对劲。而且我醒来之后，她也只是通知了白沛林，妈妈通知了爸爸，唯独楚隽没有任何人去通知，也没有任何人主动和我提起。

        楚隽他究竟在哪里？

        “楚——”

        “容容，现在你先听我说。”顾圆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她拍了拍我的手，叹了口气。

        “容容，我一直以为楚隽可以给你幸福，因为他对爱情的忠贞，可我似乎最后还是错了。这个世上不能意料的事情真的太多，曾经的绝对，也会在时间的迁徙之后完全改变。”

        顾圆的话叫我心头更是不安，难道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那一声枪声真的是楚隽打的？他真的杀了唐晓甜？

        “唐晓甜怎么样了？”

        “死了。”

        顾圆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诠释了一切，我突然觉得胸口很痛，才止住的眼泪又要往下流。我不知道是因为楚隽为了我开枪杀人，还是为唐晓甜不值得。

        那样一个原本光鲜亮丽的孩子，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也许在她来说，二十多年的假象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不管唐墨研的母亲是不是她的真正仇人，杀她生母的元凶，还是唐墨研利用她达到自己目的这些事。

        我想在唐晓甜心里，这个才是真相。

        因为这是从她出生后不久就注定的事实和安排好的剧本。

        不管她怎样的挣扎，都逃离不了。

        就算把事实的真相摆放在她的眼前，她也会觉得是假的，而她所信奉的假象才是对她而言最真实的东西。

        所以她才会迟迟没有放开，一直盲目的直到失去了生命。

        我为她可惜，不仅仅是对她的喜爱和她是我妹妹的事实，也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但这些并不是人人都能改变的。

        对唐晓甜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楚隽，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出这种事来？

        我真的不值得呀！

        “那楚隽怎么样？”我紧张的握住顾圆的手，想要从床上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楚隽现在究竟如何。

        我不想他坐牢，就算坐牢，我也想要去看他。

        顾圆怕我太激动对身体没好处，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多少是损了身子的，需要静养为主，不宜激动。

        所以她只能起身把我按回床上，“容容，你别激动。”

        “你告诉我，不管怎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我真的不希望他为了我毁了自己的一生呀！”

        顾圆却是蹙起了眉头，抿紧着唇瓣，就是不肯说。我越看她这幅样子，就越觉得不对劲。看来楚隽不单单是坐牢这么简单的了。

        “小圆，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就不要骗我！告诉我楚隽他究竟怎么样了？”

        “他——”

        就在顾圆准备开口的时候，妈妈却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僵硬，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上，对我说，“容容，以后你和这个男人还是不要有任何的瓜葛才好，忘了他对你是最好的。”

        妈妈的话像是一把刀刺入了我的心口，我无力的靠回床上，心口火辣辣的疼。

        楚隽，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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