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没想到你这个流氓还有情有义

桃花见陈杰发呆的样子，不禁莞儿一笑，神态有点娇羞地道：“没见过美女呀？”

        “错，”陈杰的脸上一脸的认真：“什么样的美女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气质尊贵，举止优雅的少女。”

        “感谢夸奖。”桃花突然之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冲压车间昨天夜晚有人冲断了手？”

        听到桃花这么发问，陈杰抓啤酒瓶子的手有一点点颤抖，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种伤感，有一种疑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自责：“这种事故是不该发生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为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桃花一脸的好奇。

        “是酒后上岗造成的。”陈杰带着一种强烈的自责，一种无可发泄的悲愤：“那天我到车间帮他们解决了四引上的那一道裂纹，就没想到他们吃了霄夜会喝酒，要是我再细心一点，提醒他们不要酒后生产，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你只是车间里的一个闲置的技术员呀！这个责任怎么也推不到你的头上来呀？”

        陈杰举起酒瓶，将瓶中的酒一口喝尽，他的眼圈有一点发红，也许是他想借酒来浇灭心中那一股无法发泄的怨气，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道：“这一年来，我从一个技术权威到一个闲置的技术员，心中的确是藏着一股怨气，觉得我们这种人就是国有企业的一种牺牲品，我就开始沉沦和放纵，不想管事了，可是我就没有想到，那些冲压的弟兄，就是我的兄弟呀！他们都待我不薄啊！我得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们，冲床就是一只凶猛的大老虎呀！”

        “没想到你这个流氓，还这么有情有义！”桃花举起酒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露出满脸的尊敬，道：“陈工，我敬你这个有情有义的流氓！”

        陈杰从伤感之中抬起头来，望着桃花，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孩面前，话似乎是说的太多了，虽然这个女孩现在看来对他的所说有一点尊敬，可是保不准等一会转过身去说会笑他多愁善感，这种年龄的女孩能懂多少？不是肤浅就是单纯，能指望她们听得懂自己的人生经历吗？想到这里，他不再说什么，从桌上抓起另一瓶啤酒，冲桃花晃了晃，脸上又重新恢复了那让人又爱又恨的笑容：“流氓不需要尊敬，还是我祝愿你，每天都是漂亮一百分！”

        “谢谢！”桃花真诚地说道，轻轻地将杯中的酒抿了一小口。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她忽然觉得对他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这个男孩，有情有义，勇于承担责任。这样的男孩，现在以经很少见得到了，社会风气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没有人（尤其是年轻人）愿意承担责任的了，一有事情，总是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而这个看似玩世不恭，貌似流氓的男孩，在他的骨子里，血液里，流动着一种男子汉的勇气，那就是勇于承担责任。这才是难得可贵的品质，这样的男孩，才令人信赖。她用一种敬佩的目光注视着陈杰，用一种关切的口吻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管他。”陈杰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十二个满不在乎：“得过且过，混到公司关门大吉的那一天再说。”

        “你是说你们的公司会倒闭？”桃花吃惊地问道。

        “嗯。”陈杰点了点头，举起瓶中的酒再次晃了晃，大笑道：“天生我才必有用，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们公司倒闭，是体制问题，还是自身的产品不过硬？”桃花看样子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穷追不舍地问道。

        “当然是体制问题。”陈杰不加思索地回答道：“我们公司开发出来的WL125，WL205一系列真空助力器，在国内，属于领先地位。”

        “那是你们营销不到位，生产出来的产品没有销路？”桃花不解地问道。

        “错！”谈到产品，陈杰的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我们的产品，销售的市场空间大得很，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广告，产品就供不应求。”

        “那为什么呀？”

        “据2003年〈汽车调查〉表示，我国的微行车和轿车，年销量达到三百万辆，而我国生产真空助力器的厂家就只有三百来家，除了几家国有企业规模大一点之外，就是浙江亚太公司最具有实力，年产量达30万台，其它厂家，规模太小，不具有竟争力。”陈杰一说起真空助力器，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事实证明，我们公司每一年的订单，都多如牛毛，每天追我们要产品的电话也响过不停，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桃花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陈杰，期待着他的下文。

        “可惜国有体制害死人。”陈杰的话一说起来，就刹不到车：“一是大锅饭，调动不起职工的积极性，做多做少一个样，每月平均起来都拿600元，你说还有谁会多做多加班，有的干脆不做也拿钱，你敢不给我，我跟你急，跟你拚命。反正都是国家的钱，当官的这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了他算了，就这样，调皮的不做事拿钱，老实的懒懒散散拿钱。就这样，劳动纪律不起作用，安全生产形同虚设。等到用户来要货的时候，我们公司又发不出货，这一次，不就是这种情况.”

        “你们公司不是搞过下岗吗？不是听说把那些不做事的不称职的，都下了他们的岗，”桃花望着陈杰，不相信地问道。

        “鬼话，下岗，那全是骗人的东西。”陈杰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是当官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关于下岗，我们公司还流传着这么几句话，说是：调皮捣蛋的你不敢下，你一下他他就拿刀跟你急。天天吃饭喝酒的你不会下，你一下他你的面子上面就过不去。老实职工天天做事，低眉顺眼的我下了你量你也不敢吭声。这就是我们公司搞的下岗，裁员，全是蒙人的。”

        “不会吧？一个公司要是这样，还不如关门算了。”桃花一脸的不相信。

        “要是私人企业，这个样子早就关了大门了，可这是社会主义国有企业呀！亏了，是国家的。赚了，是私人的。”陈杰一下子仿佛清醒过来，望着桃花，一脸的好奇：“你连这都不懂啊？你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人吖。”

        桃花笑笑，歪着一个脑袋，调皮地道：“你看呢？”

        “我看你人如桃花，亮丽动人。举止优雅……”陈杰话未说完，桃花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嘟嘟的叫着真的是让陈杰扫兴极了。桃花掏出手机，打开翻盖，接通之后，嗯嗯几声，便急忙地说道：“你等我，我就来。”便关了手机，对陈杰做出一个抱歉的样子道：“不好意思，我爹让我过去，下次再聊，好不好？”

        “没关系。”陈杰冲桃花笑笑，那一副让人又爱又恨的地痞流氓相又露了出来：“有事你去忙，没事来找我聊天。只要你不是爱上我就行。”

        “好的，”桃花也不和他斗嘴，扯一张面纸，揩干净嘴巴，然后用一种征询的口气问道：“能不能给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没事的时候我来找你。”

        “好的。”陈杰爽快地道：“我的号码是1391719，你能来找我，是我的荣幸。”陈杰油腔滑调。

        “好了，不和你贫嘴了，我有事先走了。”桃花站起身，提起她自己的包，也不客气，打声招呼，便拉开包厢的门，勿勿地走了出去。

        桃花一走，陈杰突然觉得没有一点味道，面对一桌子还没怎么吃的酒菜，正觉得一点味口也没有了，他冲门外高喊一声：“结帐！”右手伸进裤子口袋掏钱，一摸口袋，正发觉自己忘记带钱包了，心中暗叫不好，忽然急中生智，对走进来结帐的店小二道：“等一会，我还想再座一会。”

        “好的，你慢座。”店小二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待包厢门一关，陈杰急忙掏出手机，拔通了普车一枝花的手机，发出强烈的呼救：“雨洁，我在农家乐，忘记带钱了，你快来帮我结帐。”

        “不结！”手机里传来普车一枝花气呼呼的声音：“陪女人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喊我，结帐的时候记得我了！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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