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到花店买玫瑰去

冲压工人陆陆续续地大部分散去，到最后，连袁煌觉得再坚持下去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关于人身保险，杨经理答应说买，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工人散去之后，陈杰站起身来，也准备要走。杨经理挥挥手，让他重新座下。他也找不到理由非得要走，所以就座下了。杨经理站起身，亲手给陈杰泡了一杯茶，深有感触地说道：“好久没有在下面呆了，下面的人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不太清楚了。”

        陈杰接过杨经理的茶，将他放到桌子上，说道：“其实我们的工人很容易满足，很容易感恩，只要你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恩惠，他们都会铭记于心。”说到这里，陈杰反问杨经理道：“你知道候耀华的话对这些工人为什么不起作用？”

        杨经理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问道：“你能说说吗？”

        “你真的想听？”陈杰再次反问。

        “嗯。”杨经理再次点点头。

        “那好，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在上面说人们的坏话，这几年来，你从来没有听过我在你面前说过谁的怪话吧？”陈杰不加思索地说道：“工人为什么不听他的话，归根结底，就是候耀华官瘾太重……”

        “呵——”杨经理饶有兴趣。

        “候耀华就是因为官瘾太重，他才很注重和你们这些经理大楼里的人搞好关系，说句难听的话，你们放个屁，他都会说是香的，车间有钱，他请你们经理大楼里的人吃饭，慷慨大方，他请你们经理大楼的的钓鱼，也从没说过小话。他做这一些，想和上下级搞好关系，也的确无可厚非。可是，你总得为工人想想吧，你要这些工人为你卖命，你总得知道这些工人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困难吧！上过月，刘家琪父亲过逝，他应该代表车间送一个花圈过去吧，他没有。上上个月，王磊的母亲住院，他应该买一点水果过去关心一下吧，他没有。你要这些工人怎么听他的？他拿这些工人当什么了？当朋友，他不仗义，当手下，他不关心。一个车间主任，当到如此程度，你还能期待这些工人听你的……”

        “说下去！”杨经理望着这个年轻人，这个差不多成为他女婿的年轻人，这一年多来，看来是的确对他太不公平了。

        “在我们这个国有企业里，当一个车间主任，你不懂专业不要紧，你不懂管理不要紧，但是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你不懂，你就当不好官，别说一个车间主任，就算是一个班长你也当不好，刚才你也看到的，我就是两包香烟，两包槟榔，就将那尴尬的气氛融洽起来了。他们不是觉得吃了我的东西嘴软，两包香烟，两包槟榔也收买不了任何人。而是他们拿我陈杰当朋友看，觉得我这个人还可以。要不然，你叫候耀华买两包香烟来试试看，看有没有人吃他的，有没有人买他的账。”

        杨经理听着陈杰的话，不得不赞同他的观点，他陈杰的为人，在整个平安汽车配件公司，是有口皆碑的。要不是华帝宾馆的那一件嫖娼事件，陈杰现在也许就是你的正式女婿了，那件嫖娼事件，让他一下子丢尽了脸面，他女儿也一气之下去了广州市，这一年来，他把气都撒在了陈杰的身上，可是，事实证明了陈杰的为人，还是他自己错了。这一刻，他用慈祥的眼光望着陈杰，这一年来，陈杰受尽了自己的委曲，却还能这样的尊重他，这孩子的品质就可以想像得到，这孩子的胸襟也大得吓人，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孩子，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一点湿润，觉得委曲了这孩子，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怎么地竟问出了这样的话，也许是他觉得有欠陈杰的吧：“碰到合适的没有，找女朋友没有？”

        陈杰听到杨经理这么问他，也感觉到很奇怪，谈到工作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没有。”不过他回答得很爽快，他不能让杨经理看出他内心的伤痛来。

        “要不要我叫紫研回来？”杨经理试探地问道。

        “不要，随缘吧！”陈杰站起身，那让人看了又爱又恨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只要这张笑脸一出现在他的脸上，就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内心世界，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一听到紫研这个名词，那一场以经平息了的情感之痛，又以痛彻心底。

        普车一枝花独自座在宿舍的梳妆台前，她的眼睛很仔细地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美丽的容颜，这张美丽，冷漠，高傲的脸庞，是她最引以为骄傲的。整个冲压车间，有谁不偷偷地跟做贼似的用色迷迷的眼光盯着她看，只有陈杰，全不将她的美丽放在眼里，就算是看她，也是用他那似笑非笑，捉弄人的目光。真的让她恨入心底。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越是讨好她的，喜欢她的，在她面前甜言蜜语，大献殷勤，她越是看不上眼，反而是陈杰这个对她十二个不在乎，说话总是相当刻薄的男孩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再没有机会了，有杨紫研那么一个骄傲的公主在，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和对手一争高低。没想到候耀华设计的一场华帝嫖娼事件，让杨紫研主动地退出了这一场爱情的竟争，给她重新创造了机会。候耀华什么好事没做，但在这一件事上，她还是相当感激他的。

        陈杰的寂寞，失意。她全都看在心里，陈杰躲在狂欢娱乐城独舔伤的时候，她也躲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痛苦。多少次，她真想放下女孩的矜持，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是她天生的高傲让她放不下女人自尊。二是她不想在陈杰最失意难过的时候向他伸出爱情之手，虽然这个时候陈杰最容易接受她，但陈杰这个时候的爱情也是最不可靠的，当他从爱的痛苦之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厌恶她。她知道，她要的是陈杰真正的爱，所以她知道，她只有等……

        她知道陈杰心比天高，这一年来，她都在暗中帮助陈杰，她这种帮助，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只要陈杰开心就好，只要能有一片舞台让陈杰施展，她就开心，就幸福。昨天，她不动心色地提醒了袁煌和跃飞两句，今天经理室就吵得不像一个样子。她实在是佩服自己的智慧。

        有人敲门，她再一次打量了一眼自己美丽的容颜，才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袁煌那比门板还要宽大的身子就出现在普车一枝花的面前。

        “人身保险闹得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

        “杨经理以经答应了。”

        “那你怎么还无精打彩？”普车一枝花本来还想继续问一下他们大闹经理室的过程，听一听陈杰在里面有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一来怕这话问得太露骨，暴露了她的真正用意。二来看袁煌无精打彩，这么问他，是想让袁煌自己说。

        “我奶奶来了。”袁煌答道。

        “你奶奶来了好呀，你怎么不陪你奶奶，跑到我这里来了？”普车一枝花说道。

        “可是我奶奶是来看孙媳妇的，我哪有呀。我奶奶八十高龄，就想看到我娶孙媳妇，给她添一孙儿，她说这一回要是不让她见到孙媳妇，她就不回去了。”

        “那你就加油找啊！”普车一枝花笑他道。

        “我哪找得到啊！”袁煌一脸可怜虫像，眼巴巴地望着普车一枝花道：“雨洁，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普车一枝花突然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是不是想叫我扮你的女朋友，去见你的奶奶呀？”

        “是的，你真是聪明，雨洁，我求求你了，就到大富豪酒店去见一面，哄一下她老人家就行了。”袁煌用眼睛渴望地注视着普车一枝花，希望她答应。他爱普车一枝花，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总是不敢向普车一枝花表明心意，他怕自己不配普车一枝花，他怕普车一枝花不接受他。这一件事只有跃飞知道，今天这个主意就是跃飞帮他出的，说是普车一枝花同意假扮他的女朋友，那就证明普车一枝花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那么他在大富豪就可以向她表明心意了。

        普车一枝花还在考虑……

        “求求你，雨洁，你知道的，我在公司里认不得几个女孩，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女人一般都是心软，听不得两句好话，普车一枝花也不例外，见袁煌这么求她，一时有点心软，但还是嘱咐他道：“这一件事你可不能对外去说，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就可以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好的，我一定保证。”袁煌发誓。

        “那今晚几点到大富豪？”普车一枝花问。

        “七点，就这么说定了。”袁煌怕普车一枝花反悔，又叮嘱了一句。看见普车一枝花再次点了头之后，他才走出普车一枝花的房门，一出房门，袁煌心喜若狂，一米八的个子正一下跳起来有三尺高，心中高呼道：“到花店去买玫瑰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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