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傻瓜

“阿姐？”

        “哎，真乖。”

        江雁雁双手揉乱司燃一头散发，脾气好得不得了。

        司燃拂开她的手，皱着眉毛，“没有阿姐，只有母亲和父亲……不对，没有母亲了……”

        他停顿片刻，嚎啕大哭起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父亲也没有了……”

        “只有自己了……”

        小可怜！江雁雁心都软了，恨不得一把扑上去抱住。不行，她要克制住自己，怎么能趁人喝醉占人便宜呢。

        她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司燃，拍拍他的头，“别哭了，你有我啊，还有小雪呢。”

        “小雪？”

        “对啊，就那笼子里睡着的兔子，你捡来的啊。”

        司燃歪歪头，笑了，“对，有兔子，有猫猫，不是一个人……”

        江雁雁忙附和他，“不是一个人呢，有人陪的。”

        司燃傻憨憨地笑着，眼角挂着些泪珠，一手抱着琉璃盏，一手抱着酒壶。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能拍下来让你看看了，哈哈哈，瞧你这模样。”

        江雁雁碎碎念个不停，还一个劲地哄着他多喝点。桌上本来摆着好几壶桂花酿，现下空壶倒了一桌，只剩他手上攥着的那个。

        司燃脸红红的，眼前景象花成一片，只隐约可见面前一个穿着娇俏粉衣衫的姑娘，脸越凑越近，似乎在笑着。

        他眯起眼睛，忽然笑起来，“喝完了……没有了……”

        “没有了啊，”江雁雁接过他手上那酒壶，晃了晃，“那你再叫几声姐姐，我就给你去买，买好多好多？怎么样啊？”

        “好多好多？”司燃念上几遍，手撑着额头，长眸眨着。

        “怎么样啊？这笔买卖不错吧？”江雁雁嘴角上扬，就想着逗他，看他憨憨的样子。

        司燃此时整个人都喝晕了，犟着一口气，硬是在撑着，此刻早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

        “不错……”他头点着，身子微微前倾，“阿姐……”

        “阿姐……”

        江雁雁听着少年清透嗓音，喜笑颜开，上手揪着他的脸揉了揉，“好，给你买好多好多啊，这就去买。”

        她蹦蹦跳跳走出门，刚踏出门口就听到后头一声怦然巨响。她扭头一看，见桌子上趴着个黑头发脑袋，那酒壶滴溜溜乱转着，眼看就要砸在地上。

        “时间掐的真好，看来是不用去买了。”

        江雁雁收回脚，妖力一使，那酒壶又端正立在那里。

        她走向桌边，摸摸他的头，掌心触感柔软，还听到司燃短暂地哼哼一声。

        “真是傻瓜，度数这么低的酒也能喝晕。”她说着，又去将墙角那个酒壶捡起，鼻子凑在边边闻了一下，呛得连连咳嗽，“咳咳，这个度数倒高，真是乱来。”

        “酒量也不好啊，还这么喝。不过也好，千杯酒解万缕愁，醉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忘掉那些事情。”

        她碎碎念着，司燃周身微光闪闪，逐渐漂浮在空中，跟在她身后，缓缓落到床铺上方。

        “母亲……”

        江雁雁甩甩袖子，没甩到司燃拽着袖角的手，“喝晕了还拽得这么紧？”

        她凑近些，掰开他的手，用了几丝劲儿才掰开，可司燃的手垂着，指尖触着地面，口中又开始念念叨叨。

        江雁雁挑着眉，细细一听，笑了，“不是母亲，是阿姐哦，叫阿姐……”

        “阿姐？阿姐……”

        “阿姐不要走……”

        司燃转头，酒气扑到她脸上，惹得江雁雁皱着鼻头后退些，又带着笑意上前。

        “不走，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我就委屈一点，在这里陪着你吧。”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瓢泼大雨砸下来，成排的树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屋内一人一猫睡得安详。那少年的手还搭在猫猫身上，表情祥和，睡得安稳。

        而数公里外，槐树下，那双朴素棉鞋，已经被雨砸到湿透，外头裹着的黑布也不知被狂风吹到何处。

        司燃端坐在凳子上，面目镇定自若，耳朵却红透了，仿佛染上血。

        “司燃？怎么不理我啊？你还没有醒酒吗？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着没有啊？呆住了？”江雁雁左手在他眼前挥着，脸上笑意明显。

        司燃闭着眼睛，偏开头，不是很想回答。

        江雁雁笑的更欢，“司燃？你昨日缠着我，喊我姐姐呢。还不只喊了一声，喊了许多许多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走到司燃左边，司燃的头偏到右边，她又走到他右边，接着说道：“你昨天还一直拽着我的袖子，说让我陪着你，雨太大了，天太黑了，你害怕呢。”

        司燃瞪她一眼，瞥到她头上那个翡翠簪子，又叹了口气，闷闷开口，“忘了。”

        “哦，真的啊？真忘了吗？”

        “我头又晕了，我去歇会儿……”

        江雁雁拽住他，捂着肚子笑到弯腰，“别，我不说了。来，熬好的醒酒汤，现在温度正好，快喝吧。”

        司燃迟疑转身，看到江雁雁将瓷碗推近些，掀开那碗上的罩子，看到醒酒汤上浮起的红色枸杞。

        他拿起来，闻了闻，“你做的？”

        “对啊，很好喝的，用了莲子，红枣，青梅，山楂，枸杞还有百合一起熬的，酸甜可口。”江雁雁见他还不喝，眉头一皱，“我喝过的，酸甜可口，可好喝了。”

        司燃喝了一小口，眉毛皱着，嘴里却一个劲地说着，“好喝好喝，江雁雁，你手艺确实不错。”

        他喝了几口才适应，猛的灌到喉咙里。

        “那是。”江雁雁骄傲得不行，头昂得高高的。

        温温的汤汁沿着喉咙一路到胃里，司燃感觉宿醉后的不舒服顿时消散了，捧着瓷碗在那里呆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眷念度达到百分之七十，请继续努力。”

        江雁雁眼瞳睁大，听着脖子间铃铛里的声响，不着痕迹地点头。

        深夜寂静，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声。熟睡中的江雁雁从窝里弹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大堂里走。

        她此刻是一只小橘猫的形态，发出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黑夜里的视力也好得出奇。

        夜空微弱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四周门窗都关的很紧，大堂正中却凭空立着一人。

        江雁雁看着那背影，长发过肩，梳着个高耸入云的发髻，还插了一堆发钗，像个莫名其妙的鸡毛掸子。

        “你是谁啊？”话音一落，江雁雁妖力骤出，只眨眼，那背影便被禁锢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敢来我的地盘闹事，你怕是活腻歪了。”

        江雁雁声音细细的，迈着大步到那背影前头，看到一张十分清丽的女子面孔，正死死瞪着她。

        “哟，你偷我家东西，还敢瞪我，小心我烤了你。”她说着，手心一团火焰升起。

        那女子十分不屑地嗤笑，“这也不是你家的东西吧？”

        江雁雁动作顿住，楞楞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女子拿腔拿调，讽刺意味十足，“你这妖怪不要脸皮，赖在一个凡人家里混吃混喝，这事在妖界早传遍了。”

        “哦，所以你是妖咯？”

        女子：“是又怎样？”

        江雁雁：“怎样倒是不怎样，就是讨教妖怪前辈一声，您偷这灯是要作甚啊？难不成拿回去照亮？”

        女子咬着牙，不回话，手却搭在那纸灯上缘，怎么也动不了。

        “你先松开我再说！”

        “我妖力一般，竟能死死压制住你，看来你是个刚化形的小妖啊。只是，你这小妖也太胆大了，明知道我在这，还来送死。”

        “你不会杀我的。”

        听着她这么信誓旦旦的话，江雁雁疑惑了，问道：“为何这么说？我可是妖怪啊？杀你不就杀了。”

        “妖界也有法则，你杀了我，妖王便会杀了你。”

        江雁雁点头，“这样啊，那看来你逃过一劫了。”

        “松开我！”

        江雁雁绕着女子走一圈，拨弄着她头上钗环叮当，啧啧作响，“你这妖怪什么品味啊？俗气的很。”

        “你这翡翠簪子才俗气呢，颜色老气的很。”

        江雁雁笑了，“可我年轻有朝气啊，戴这么老气的颜色也好看。”

        女子盯着眼前人好一阵，说不出反驳的话，挣扎的更厉害了。

        “哎，你这么动起来，头就像个拨浪鼓了。”江雁雁哈哈笑起来，听着她头上钗环相撞发出的声响。

        “你到底要怎样？”

        “说说吧，偷这盏灯的目的。”

        江雁雁转身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直直看着她，动作一气呵成。

        “你打死我我都不说。”

        “我虽然不能打死你，但是让你吃点苦头还是能做到的。”江雁雁阴恻恻地笑，用妖力将女子的鞋脱掉，凭空变出一根羽毛来，对着她的脚心一个劲地挠。

        “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哭到眼泪都流满脸，却还是死咬着不肯说出口。

        “看来果然是个宝贝啊，那我就再陪你玩玩吧。”

        江雁雁说完，从兜里掏出个药丸，扣着女子的口把它塞进去，用妖力推进她胃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

        “待会儿就知道了。”

        江雁雁邪笑着，又坐到原位，耐心地等着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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