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立中宵

宇文成都回来的时候，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不过为了防止宇文成思说他见色忘义，宇文成都还是绕路去成思的帐篷看看。

        一进帐篷就觉得不对劲，肉在火上烧得“滋滋”响，宇文成思也没有将肉拿下来，这极其不符合宇文成思一贯的作风。宇文成都试探地叫了一声：“思儿？”宇文成思回过头来，看气色倒还好，只是一整张脸都呆滞着。宇文成都问林峰：“思儿这是怎么了？”林峰恭敬地回答：“大统领出去的时候卑职与高达回来了，是秦王到小将军跟前特意说了一嘴，说是在陛下离开长安之前，太子专门来求陛下，说是看上了小将军，想纳小将军做妾。”

        “岂有此理！”宇文成都恼道：“竟敢让我妹妹做妾！秦王说的，可信吗？陛下是怎么回应的？”宇文成思道：“是真的，我专门去问了陛下旁边的小内监，都说是真的。陛下当时狠狠地骂了太子，只说太子好色误国，却没有将太子的提议驳回去，想来应该还在考虑，若是回去之后太子再求陛下，恐怕真的要如了他的愿。”

        宇文成都扬声道：“司马欣！去请晋王殿下过来！”司马欣在隔壁宇文成都的帐子里，也不知听到了没有，迟迟不来，高达说：“卑职去吧。”宇文成思问：“可是在外面不必在长安，我们这么明目张胆，会不会被陛下发现？陛下最不喜欢秦王结交近臣了。”“不要紧，殿下会小心的，事情紧急，顾不得这些。”

        高达去了，晋王并不在营帐之中，也不知去了哪里。宇文成都试探性地问：“要不，你去问问罗成？”“不行！我身份低微，万一因为我罗成恼了北平王，我怕世子位归了罗松，天下之大，恐怕就没有罗成容身的地方了。哥哥，你知道的，世子之位的争夺一点都不比太子位的争夺轻松啊。”

        宇文成都叹：“若是一时之急，让你等等也无妨，可是一整年了。思儿，你下个月就十七了，如今长安城里豆蔻的姑娘议亲的都不少，过了十七八，可真的就是老姑娘了，思儿，你没有这样的底气。若他是个男人，又怎能不为你考虑呢？何况，他若是不管你，真的就要看着你给太子做妾？不是逼着他做什么，只是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你先去寻他。我也再找晋王想想法子。”

        宇文成思想一想，多个人多条路，不论有没有法子，总可以出出主意，便偷偷潜入罗成的帐篷。

        罗成看见宇文成思立即眉开眼笑了：“怎么样？我送给你的九凤珠钗你可还喜欢吧？”宇文成思都快被这玩意坑死了。宇文成思勉强地笑了一下：“喜欢。”罗成拉过宇文成思的手，道：“怎么了？你看着脸色不大好。”

        宇文成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罗成，我有正经事要和你说。”罗成不相信似的，笑：“你还有正经事儿？”宇文成思看着罗成的眼睛说：“罗成，我下个月就十七了。”“我知道啊，礼物我也给你备好了，你准保喜欢。”“可是你要在封地一年，等明年你回来我就十八了。过了十八我怎么嫁得”

        罗成突然打断，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对了，我也有正事要找你呢。”宇文成思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什么事？”“秋猎结束之后，我暂时不回长安了，不过在长安里有一个人，我想请你帮忙把他弄出来。是我表哥的朋友，叫单雄信。”

        “有什么人居然连北平王都弄不出来的，还要让你来找我想法子？”

        “我的表哥叫秦琼。”说道姓秦，宇文成思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罗成的母亲就是姓秦的。“我表哥与绿林道有些关系，这位朋友就是绿林好汉，上次也是他妹妹劫了我去。不过是一个误会。”误会？宇文成思忍不住翻白眼，这样一个误会让宇文成都冒了大险去救，当时只说是救命之恩，而今居然成了误会。

        “单雄信出了庄子的时候被官府拿住了，现下在京兆尹关着，我实在是不方便求情。不过听说官府的人只要拿了绿林道上的，大半问都不问，直接判杀的。我想着你在军中任职，又在京城，大约离京兆府衙近一些，想请你帮我救人。我表哥还在京中的官邸里住着，你要不回去了找找他想法子。”

        宇文成思叹了口气，看起来这孩子就算是没她掣肘，这样的脑子也很难胜得过那个叫罗松的，道：“我尽力，不过我和他们都不熟悉，若是失手，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怎么能失手呢？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宇文成思沉默了，罗成不再逼她，问：“对了，你刚刚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来着？”宇文成思用手撑着额头：“太子看上我了，要纳我做妾。”罗成沉默了半晌问：“你想让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想找你想想法子。若是，你能回禀陛下，说与我早有良媒，太子再尊贵，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夺人妻子吧？”

        罗成又沉默了半晌，才说：“成思，我现在的处境你是知道的，父王眼光高，若是此时这样向陛下回禀，我与世子位还能有缘吗？”宇文成思勉强地笑了一下：“也好，要不然，我只能划花自己的脸了。”“女子容貌金贵，万万不可轻易毁掉。”

        “那你说怎么办？”罗成认真地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去刺杀太子。”“呵呵，一点都不有趣。太子府邸是什么地方，是我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吗？你疯了吧？刺杀储君，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宇文成思还要再说，却见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进来，方才想起来，罗成原来是已经有侧妃的。宇文成思苦笑：“原来是我打扰了，告辞。”

        宇文成思站在帐子的门口，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所谓同心同德，原来自己始终只是这几位中的一个。实在不行，宇文成思只能去刺杀罗松的，可是就算成了，当初畏惧着北平王连迎娶宇文成思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罗成，今日还会为了她再搏一搏吗？这样的男子。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宇文成思不甘心，站在帐子门口，里面应该很温馨很暖和吧，外面很冷，露水很重。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天色露出了微白的时候，宇文成思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外面枯立了一夜，不由得苦笑，又怕兄长担心，赶紧回了帐子。宇文成都一夜不眠，看着成思回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宇文成都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问：“你同他，没用什么吧？”宇文成思自知理亏，行礼赔罪：“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罗成既然有罗敷相伴，不再需要我了。我不该在外面，叫哥哥担心。哥哥放心，再怎么，我也读了许多圣贤书，秉持教化，不会做不耻之举的。”

        宇文成都稍稍放下心：“那边好，左右还没有到那一步，今日我们再去寻晋王殿下商议一番吧，肯定有法子的。”

        宇文成思微笑：“没事的，哥哥。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好，有志气！”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怒焉？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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