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贵人

骤然成为长安城里的新贵，宇文成思的心情很不错，不过令人遗憾的事情是，宇文成思的官阶为从四品，要吃进一品居的上三层，堪堪差了半阶，这让她极其郁闷，不过稍稍令人开心一点的事情是，她可以求宇文成都带着她去。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成都最近都不怎么回统领府，一半时间值守在宫中，令一半时间倒是住在宇文府。宇文成思管不着他的事情，猜测大约是父亲与之有事商量。有两回说起来，宇文成思还兴致勃勃地问父亲与晋王有什么要她帮忙的，谁料热脸贴了冷屁股，宇文化及嘱咐她能做好自己分内就不错了，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自然会来寻她。

        宇文成思是个心态不错的人，既然用不着，不如自己高高兴兴地享受生活，副统领的活儿又不费脑子，只要勤勉一些，上心一些就行了。宇文成思讨厌一些费脑子的事情，这份差事，俸禄又厚又体面，还不费脑子，实在是很合宇文成思的心意，除了她之外，还有姓梁姓萧的两位副统领，待人和善，也很得体，宇文成思与之相处很是愉快。虽然她也知道，这两位都是皇帝自己的心腹，不过万一要动武，禁军之中只要将这两位拿下，兵权就在握了。不过目下，还不能露出什么痕迹来。

        禁军五万人，分属十二部，即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武侯、左右领、左右监门、左右领军。宇文成思一知道的时候还傻傻地问了一句，五万不能整除十二。不过事实是，每部分有四千人，剩下的两千人由皇帝直辖，宇文成都、宇文成思，萧、梁四位统领各自辖制三部，不过，权力相对集中，就算是三位副统领各自辖制，任何兵力调动或是换防仍然由宇文成都亲自掌控。不过名义上也归宇文成都管的两千人，宇文成都自己都没有见过痕迹，也不知是在哪里。皇帝亲自辖制，想来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了。

        禁军半月一集会，大大小小的头领都要听训，尤其是宇文成都，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大统领。宇文成思又是刚下值，匆匆忙忙地往军政厅赶，不过心里已经开始开小差了。听说一品居又出了新的菜色，一会儿可去尝尝。毕竟这样的集会，一般都只是说说场面话，真正紧要的事情当然是由宇文成都亲自出面一一会谈的。

        不过一品居的菜恐怕要打包了带回去，主要是宇文氏突然出现两位新贵，何况是这样年轻的两位新贵，朝中想来结交的不少。宇文成都自己躲着不见，往来应酬的事情全部甩给了宇文成思，反正两个人都住在同一个官邸里，来见宇文成思还是来见宇文成都并无本质上的不同。虽说是朝廷新贵，宇文成思也须得打起精神来，不可倨傲。这样的官位，十分玄妙。在皇城之中，临近天子，不过很难再进一步了。譬如上一任禁军大统领，不到三十的时候就是禁军大统领了，一辈子，都乞骸骨还乡了，还是禁军大统领。宇文成思不担心哥哥，宇文成都武功天下无双，其文辞政见，更在武艺之上，既然可以参政议政，大统领注定只能是他晋升的跳板。宇文成思比较担心自己，或许，到死的时候，还是从四品的副统领。

        宇文成思正出神，眼前突然冒出来个小内监，宇文成思被迫停下来急匆匆的脚步。小内监跪下请罪：“奴才无意冲撞统领，请统领恕罪。”宇文成思让他起来，自己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小内监跪着不起来，又说：“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请统领椒房殿一聚。”宇文成思问：“皇后娘娘可有说所谓何事？”小内监答：“皇后娘娘说，闻听将军是女子，蒙陛下封赏入仕，方便出入内宫，又问将军以纤弱之躯，于比武之时败百人，想一睹将军之姿。”

        宇文成思皱皱眉：“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小内监闻听宇文成思又恼怒之意，马上磕头请罪：“将军恕罪，都是奴笨嘴拙舌的，皇后娘娘现下等着呢。”宇文成思腹诽，似乎又招惹上了祸事，先对小内监道：“成思入仕日短，不知宫中规矩，我本无迁怒你之意，不要害怕。只是我如今要赶着去军政厅听训，实在为难，你先起来，容我想想。”小内监偷偷打量了宇文成思一眼，瑟瑟缩缩地起身。

        若是去拜见皇后，恐被人诟病第一次集会便托大拿乔，目中无人，若是去集会，又让皇后等着了。真真两难。宇文成思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替我回禀皇后，就说我实在有要务在身，眼下过不去，待我料理完了公务，便去椒房殿请罪。”“是。”宇文成思突然想起还收了一些帖子，便又道：“还得劳烦你去西华门找一个叫林峰的人，就说我突然蒙皇后召见，让林峰安抚一下家中的客人，明日由我做东，在雅居宴客。”“是。”

        宇文成思皱眉，真是要了命了。听晋王说前朝的言官非常厉害，但凡被他们抓住一点把柄，都难以脱身，宇文成思宁愿开罪皇后，也不愿被人诟病。皇后之怒火，尚有公务可以开脱，渎职之罪，便是皇后开口保她，只怕言官也不买账。

        打军政厅出来，宇文成思一路小跑向椒房殿。到椒房殿的时候，午时刚过，太阳火辣辣地在天上照着，大热天的，滋味不好受。好在宇文成思只等了一刻钟，便有宫女叫她进去。宇文成思挤出一个笑来，客气地说：“劳烦姐姐引我了。”行过了跪拜大礼，皇后倒是看不出等急了的样子，给宇文成思赐座。

        宇文成思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谨慎地低着头。皇后温和地笑：“别怕，本宫不会问罪于你。在后宫一向闲来无事，只是想瞧瞧这位女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果真是气度不凡。好孩子，抬起头来。”宇文成思心中丝毫不敢放松，说话和气？这位开国皇后是一同与君王打下江山的人，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晋王已然是心机深重极有手段的人了，何况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当年能将晋王逼到边塞去，能是什么善茬？

        抬头一看，座上的女子雍容华贵，看上去最多三十岁的样子，实在难以相信她有太子和晋王这么大的儿子，宇文成思在心里叹了口气，君王薄幸啊。宇文成思的眼睛稍微一偏，马上就忐忑起来。边上坐着三个妙龄女子，旁的两个宇文成思不认识，不过有一个是见过的，陈宣华。陈宣华也笑意盈盈地看着宇文成思，将她看出了冷汗。皇后指着陈宣华和其他两位妙龄女子一一介绍：“这个是陈美人，那位是琼花公主，那个是蕊禾公主。”

        宇文成思又跪下，一一拜见过。琼花性急，立即说：“你来了正好，一直都没有个女将军，本宫见了也极喜欢，正好常常陪着我跟蕊禾妹妹玩儿。”宇文成思立即恭敬地答了一句：“是。”皇后道：“你们两个一天天就知道玩儿，丫头婆子陪你们两个玩儿的还不够多吗？这是禁军统领，身领要职，有正事的。”

        琼花噘着嘴撒娇：“母后，宫里的那些丫头婆子一个个都唯唯诺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儿臣心意。她们想的同儿臣不一样，玩不到一起去。”蕊禾公主却“哼”了一声：“谁说的。姐姐看这个宇文成思，竟然将我们凉了这么久，实在可恶，我才不要跟她一起玩儿。”

        宇文成思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臣知错，只是臣实在有要务在身，不能抽身，请公主殿下见谅。”陈宣华轻飘飘地说：“臣妾觉得，无论将军有多么要紧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是大过皇后娘娘的？难不成皇家的事情在将军的要务跟前也要往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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