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洛阳亲辞蒋太尉

　　“阿兄，人老了，头发都会白的，你怎知母亲是为我白的头？”阮籍嬉皮笑脸的说道，在兄长面前，他放下戒备，不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浪荡公子。
　　“哼，你还要狡辩，我早已成家立业，儿女双全，唯有你的终身大事，一件未成，你说，你要做何打算？”
　　都说长兄如父，可做为阮籍这样人的阿兄，阮熙时常觉得无能为力，恨铁不成钢。
　　“阿兄，我头疼，你啰里啰嗦的说这许多，我一个字也记不住，我还是先回房休息了，等这脑袋清醒了，你再训我不迟。”阮籍说完，绕到阮熙身后就要回房。
　　阮熙又向后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那王默荐你做蒋济太尉椽属一职，你考虑的如何？”
　　“考虑好了。”
　　阮熙心头一喜，便道：“如何？”
　　“我决定亲自前去拜会一遭！”阮籍浑不吝的说道。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表现，莫要辱没了我们阮家名声！”这个二弟终于肯上道了，他做了这头犟驴的多少工作，阮籍才肯应了此事，阮熙心中宽慰不少，便放了二弟回房休息。
　　阮籍回到房中，挥毫泼墨，展开一张长长的羊皮宣纸，略作思索，便挥笔写下《辞蒋太尉辟命奏记》几个大字，然后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写满了这张纸。
　　好，就让你们看看我的诚意！
　　及至写好，阮籍吹吹上面未风干的墨迹，然后朗声读道：
　　“籍死罪死罪。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德，据上台之位，群英翘首，俊贤抗足。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而下走为首。昔子夏处西河之上而文侯拥彗，邹子居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
　　夫布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屈体而下之者，为道存也。今籍无邹卜之德而有其陋，猥烦大礼，何以当之？
　　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税，以避当涂者之路。负薪疲病，足力不强，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
　　大意就是我比不上那些布衣名士，你能礼贤下士，是国家正道尚存，我没有邹衍和卜商这样名士的品德而只有他们的陋习。。
　　而且身体不好，不能胜任，您老还是收回这恩赐，以便光显明公正清之举。
　　墨迹一干，阮籍小心的卷了起来，然后打点行装，准备早去早回。
　　听闻弟弟准备启程，阮熙欣然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到王默手里，这王默虽然姓王，却和琅琊王家并无关系。
　　只因太尉蒋济听闻阮籍“俊而淑悦，为志高”的才名在外，向自己的椽属许诺，谁要是能把阮籍纳于他的府下，他愿为此人升职加禄。
　　王默与阮熙相识，便自荐愿意一试，之前一直忐忑不安，及至收到阮熙来信，这才欣喜若狂，便将此事启奏蒋济，蒋济也十分高兴。
　　算着时日，他本人应该比书信晚三日到达，于是便准备派人前去迎接。
　　哪知到了当晚，蒋济正在内府中用膳，阮籍来到府门外，对门口守卫说道：“这位兄台，请把这书信送与蒋太尉手中！”
　　那个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阁下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只管把书信送到你家太尉手里便是。”阮籍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并无耐心与无关人等多说一个字。
　　守卫转而笑道，“那你可知这送信的规矩？”
　　“送信就是送信，还有什么规矩？”
　　守卫满脸腆笑，用大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说道：“太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都能见的，身为守卫，我有职责把闲杂人等拒之门外。”
　　阮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意思意思，便附和着说道：“嗯，言之有理，我确实不会随便见你家太尉，只将奏记亲自呈上府门即可表达的诚意！
　　至于你吗？爱送不送，与我无关！”
　　阮籍说完，对那吃拿卡要的守卫翻了个白眼，拂袖而去。
　　那守卫能守着太尉家门，也是有着察言观色的本事的，若是上门的人上杆子热扒着想要见太尉，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会太过分，别人都会满足。
　　他也从不贪多，别人若见到太尉，这种小事提也不提。
　　可眼前这个桀骜不驯，不卑不亢，可见也不是巴结太守之人，守卫本来也猜不出这人的身份。
　　可是看到他的白眼，他思索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莫非此人就是太尉所盼之才阮籍？
　　可那阮籍已然不见踪影，守卫不敢耽搁，便飞速的跑到内堂，向蒋济呈上奏记。
　　蒋济放下碗筷，不满的说道：“慌慌张张，所为何事，没看我正在用膳吗？”
　　“禀太尉，来人并没告知姓名，据奴才猜测，此人极有可能是太尉所求之名士阮籍，所以不敢耽搁，火速来报！”
　　“哦，快快呈上！”
　　蒋济打开卷轴，展开在面前，他仔仔细细的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上面无非是一些谦虚的客套话，名为辞命，但他人都亲自上门来了，估计十有八九会应命。
　　那侍卫见蒋济看奏记时眉头紧锁，他吓的一言不发。
　　蒋济思索良久，这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之人，处事谦虚，就算有济世之才，也将自己放的很低。
　　他亲自上门送上这辞命奏记，只要自己这礼贤下士的姿态做足，他估计也就半推半就的上任了，蒋济想到此处，终于放松了神色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禀太尉，他将书信交与奴才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并未来得及问他的去处。”
　　“好吧，那你下去吧，传王默过来！”
　　“是！”守卫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寻王默。
　　经连夜打探，阮籍当晚下榻于洛阳都亭外的驿站，翌日一早，王默亲自率几十个人亲自到洛阳都亭迎接，以示重视。
　　从天刚蒙蒙亮，到暮色西沉，始终不见阮籍踪影，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王默心中焦虑，一日不吃不喝，竟也没有感知腹中饥饿。终于等到官道外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王默不由得喜出望外，可此人已快到跟前，他的身后并无他人。王默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等那前去打探的侍卫跳下马来，对王默说道：“禀王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未能追上阮籍，只得空手而回！”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久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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