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烟火向星辰

　　镇子南边的低矮巷子，很深邃，巷子两边种着许多垂柳，兴许是地势的原因，这里受到的冲击更加猛烈。

　　许多小院子被冲垮，院墙破破烂烂的勉强用栅栏封堵着，林安和张黄符走在巷子里，可以看到有男人在墙边用制作的泥胚修补房屋，妇女在下边递着材料。

　　很累，但是脸上还保留着笑容。

　　时不时的有孩童穿梭在小巷子里，从这一家跑到另一家，孩子们脸上天真烂漫，大水在他们眼中，可能只是一个游戏。

　　林安经过一个宅院，微微停留脚步，院子里是一对老人，墙壁破的洞很大，老翁身体不太好，拄着拐杖，咳嗽一声脸色就发白，颤巍巍的像是要倒下。

　　老妪在地上坐着，前面撑起一片草席，上面放着一层粗米，在太阳底下晒。

　　红肿的眼睛眯着眼挑拣着无法筛下去的小石子，捡到几粒品相不好的米粒，笑着塞到旁边老翁的嘴里。

　　“老头子，咱家这米甜不甜？”

　　老翁轻轻咀嚼着笑开了花：“咋能不甜呢！”

　　“就是我这腿不行了，咱们这院子我是修补不了了！”

　　“没事，我看黑子家的墙快修补好了，剩的还有泥胚，明天我去请黑子给咱们家也补补。”

　　林安听着老两口的话语，缓缓在这家院子上坐了一个标记，继续前行。

　　走过五户人家，林安再次停下脚步，顺着破洞的墙看向院子里，一个满身泥污的小女孩钻进米袋里面在翻找，许久之后，缓慢爬出来，小眼睛憋的通红。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手不安的搓动着衣角，林安低头看过去，能看到小女孩的侧脸，很可爱，脸蛋也红扑扑的。

　　破旧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趴在木板上，双手支撑着爬出来，爬到小女孩身边，着急的握住小女孩的手，宽慰道：“妮子不哭，谁惹你生气了！来，爹爹抱抱。”

　　闻言，小女孩眼眶里憋着的泪珠滚落下来，在小脸蛋上留下两道白皙的泪痕。

　　“爹爹，面粉被冲没了，米缸没米了，袋子里也没有了！”

　　“没有没事，爹爹再去买，妮子不哭啊！”

　　“可是，咱们有米的，袋子，袋子破了。”

　　小女孩哭的很伤心，男人安慰着小女孩，从怀里绑的很严实的小布包拿出来，分出来一半单独包好。

　　“咱们一会就去买米好不好，今晚上给我们家妮子吃的饱饱的！”

　　“爸爸也吃饱饱的。”

　　“哎，我就知道妮子心里想着爸爸呢！”

　　林安看到了这位父亲手中的布包，几十个钱，父女俩的日子有些清苦。

　　林安做好一个标记，张黄符叹息一声：“苦难人太多了，咱们这里还是好的。”

　　林安点头，准备说话，目光却落在前方，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位白衣青年从对面走过来，一路看向道路两旁的宅院，眸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对方也看到了林安和张黄符，赤云从后面跑过来跃上林安的肩头。

　　对方笑了笑，走过来打招呼：“又见面了，我们很有缘分。”

　　林安走上前，拱手道：“在下林安，这位是张黄符，见过阁下。”

　　青年摆摆手：“不用忌讳我，我名应元，比你年长，你便称呼我应大哥好了！”

　　“你来此处，是查看百姓受灾情况的？”

　　林安点头：“世道艰难，我们能力所能及的也应该帮一帮。”

　　应元颔首，坐到路旁的石头墩上：“之间在二楼听他们议论这次水患，林小兄弟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懂的其中道道，这水灾处处透露着诡异，其中怕是有很多隐情。”

　　张黄符也是认可的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我倒是认为这场水灾是西江的那条龙做错了！”

　　“应大哥知道内情？”

　　“知道。”

　　应元叹息一声，道：“西江那条龙养了多年的珍宝被盗走了，知道这珍宝的只有西江县令小儿子，那小子当年差点淹死在西江，那龙救了他，看他顺眼，带他游历了西江龙宫。”

　　“丢失了珍宝之后，那条龙去找人，人走了，只说是被奇人收为弟子带走了，至于是谁不得而知。”

　　张黄符皱眉：“既然知道元凶是谁，那西江龙王为什么还要水淹西阳县。”

　　“太心急了，那件珍宝关系到他的未来，西阳县令是个好官，想借百姓压他，可惜看错了，在百姓和儿子之间，这向来的好官选择保全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条龙后悔了，水淹西阳是他一手造成的，你们说该怎么弥补？”

　　林安看着应元，他方才坐下的时候，石头墩上的灰尘向两边缓缓飘荡，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又或者就是故意给林安他们看的。

　　林安沉思一会，道：“西江龙王发了水的确有错，但是发水途中，也一力保护百姓，所以这水造成的损失是房产，土地和粮食，要弥补也应当从这些方面入手。”

　　应元点点头，道：“房子可以调遣水族在这夜间修补，土地兴风布雨可以温润，粮食是个问题，不过我有钱，我积蓄金银珠宝无数，只是无处使。”

　　林安和张黄符对视一眼，应元承认了，他说了“我”。

　　眼前这位青年就是这次发水的西江龙王。

　　“粮食方面可以解决，有些官方的修行者可以出力，他们发话，朝廷拨下粮食的速度会很快，但是前期要买粮，金银少不了。”

　　应元点点头，和林安说了谈论许多，许久之后，赞叹一声：“你人不错，修行也很厉害，体内法力如此丰厚，依旧大有可为，大盛国这小地方没那么多好的师承，你师父是谁，我应该认识？”

　　林安拱拱手，道：“家师燕赤霞。”

　　“燕赤霞！”

　　应元一惊，“原来是他，了不得，他早年要去天山另一侧，现在听闻已经突破三灾，想要继续前行，必须去另一边，你应当也要随他一起去，这边还是太小了。”

　　“天山另一侧，我从师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些，但是了解的不多。”

　　应元点点头：“那边才是真正的修行国度，这边的修行人太少了，三灾境界，就是这边的天！”

　　应元向林安介绍许多，林安感觉的到，当应元知道林安是燕赤霞弟子的时候，明显要亲近许多。

　　看来，师父和龙族关系不错，林安心中猜测。

　　三人在镇子中闲逛，林安注意着镇子里需要粮食的宅院，心中进行统计。

　　行到一处垂柳旁，树下一名中年儒衫的男人在教导一位少年写字。

　　问道：“天公不作美，人当如何？”

　　少年放下笔，想了想，道：“看天不靠天，随他去吧！”

　　林安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年，挺有意思的。

　　少年又问向中年人：“爹，虽说人靠自己，但是人力有穷尽之时，咱们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少年沉默一会：“爹，没米了。”

　　“去买！”中年人大手一挥。

　　少年再次沉默：“没钱了！”

　　说完又补充道：“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呢！”

　　“……”

　　中年人沉默，看一眼林安他们，突然伸手拍在少年头上。

　　“当着外人的面，拆老子的台，是儿子该干的事吗？”

　　“实话实说而已。”

　　中年人无话可说，对着林安等人笑了笑，收拾东西拉着少年走向旁边的破旧院子。

　　“今夜为父祭祀先圣，向先圣求米，我们这一脉有先圣庇护，怎么会吃不起米呢！”

　　少爷耷拉着脑袋：“爹，您是书生，不是道士。”

　　“非也非也，异曲同工用在此处也可，我们一脉有先圣庇护，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先圣就是这天上星！”

　　父子俩走进宅院，应元愣愣神：“烟火向星辰，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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