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薛灵凡听得这句话，心头蓦地一跳，瞬间便将方才的纠结全都抛之脑后：“我已经想好了！”

        隐去昨晚自己坑骗钱财那段，把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之后，薛灵凡眨巴着眼看向燕迟：“殿下，事情就是这样的。”

        话音才落，孙清已经按捺不住地急声辩解起来：“殿下，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他这是在空口白牙诬赖我！”

        “我说的分明就是实话！”薛灵凡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

        孙清转头，顿时又气又急。他还没委屈呢，这个告黑状的倒是先委屈起来了。实在欺人太甚！

        他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推搡薛灵凡两下，怒声道：“你放屁！我根本就没送什么润肤露给你，这一切都是你自个儿瞎编的！”

        谁料薛灵凡下盘稳健，即便受了推搡也纹丝不动，反倒是孙清自己后退了两步。

        他呆了呆，当机立断地转过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又膝行几步来到燕迟跟前，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我都是被人诬陷的！”

        念桃冷声道：“孙公子，一个便也罢了，两个都这么说。你还想抵赖不成？”

        孙清眼神飘忽一瞬，声音却越发高亢起来：“那就是他们都撒谎了，一定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太吵了。”宛如看完一场闹剧的燕迟终是开口道。

        轻飘飘的三个字瞬间让整个室内安静下来。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孙清不甘心地闭上嘴，重新垂下头去，放在膝上的手却止不住地冒冷汗。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来自上方的审判。

        燕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孙清，漫不经心道：“你心术不正，本该被逐出府去以儆效尤。但念在你是父皇赐给本宫的琴师，便罚你禁足三月，闭门思过。你可有异议？”

        孙清眼里滑过一抹不忿，但他知道此事恐怕已无转圜余地，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只得叩拜谢恩：“多谢殿下。”

        此事一了，燕迟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待下去，走下主位便要离开。在路过薛灵凡时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一直低头数着公主步子的薛灵凡吓了一跳，唯恐自己这不知所谓的行为已经被察觉，抬起头来时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殿、殿下？”

        燕迟看着他，冷白如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再有三日便是茶会了，你准备好了吗？”

        薛灵凡看得一怔，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答：“回禀公主，准备好了！”

        三日后，马车上。

        “此次茶会的地点是在绫华公主府，林总管想必已经同你说过了吧？”燕迟一边合上书，一边问道。

        薛灵凡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兴奋或期待，反而略带难色，好几次欲言又止。

        见他如此扭捏，燕迟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薛灵凡捏着自己的衣角，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殿下，我真的要穿着这个去吗？”

        燕迟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段时日，薛灵凡费心拾掇自己，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精神气，看着便让人心生好感。配上一袭青衣，不笑的时候，真是像极了陆怀安。

        “怎么，你不喜欢？”燕迟唇角微掀，却似带着冷意。

        “我很喜欢！”薛灵凡双眸晶亮，显然说的是真话。

        燕迟脸上神情回暖，甚至发出了一声轻笑：“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太喜欢了，想把这身衣裳压箱底存着。”薛灵凡说到这里，微微垂下眼，神情略带羞赧。

        他身上的这件衣裳用的是顶好的面料，且针脚细密，严丝合缝。上面的青竹更是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薛灵凡很想在私底下仔细研究揣摩一番这上面的刺绣。

        而且这么贵重的衣裳，就这样穿出来，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薛灵凡正为自己这小家子气的表现有些沮丧，便听得燕迟曼声道，“若是你在茶会上表现得好，本宫便许你一个嘉奖。”

        薛灵凡双眸发光，期期艾艾道：“那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燕迟：“自然，随你要什么。便是千百件锦衣华服，公主府也是有的。”

        薛灵凡闻言双眼更亮，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好耶！”

        既然这样，那他不要衣裳了，他要求公主宠幸！

        绫华公主府的大凉亭早已整整齐齐地摆放好桌椅，每张小圆桌上皆是各色零嘴，并一套陶瓷茶具。

        一眼看去，几乎座无虚席。

        贵女们一面矜持地浅尝几口桌上的零嘴，一面与旁边的人礼貌说笑，场面一时异常和谐。

        “三公主，臻阳到底还来不来啊？”

        突兀的一声打断了喧闹，场内忽然便安静下来。

        凉亭里的席位也不是随意安排的，越是靠近上首的位置，便越发显出尊贵。

        说话之人便坐在上位的右侧，正是太师府的二小姐，郭明仪。

        伴着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探头看向了正坐在上位的燕环。

        “急什么？”本在与身后婢女交代事情的燕环转过头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副德性。”

        她脸上镇定自若，实则心头也在打着鼓。

        这次茶会她之所以能邀请到这么多人来，大部分是因为她拿燕迟做了幌子。毫不客气的说，眼前这些人将近一半是为了燕迟而来——她们都或多或少与燕迟有过不对付，来这儿只是想看燕迟出丑。

        想到自己当初在给这些人送去请帖时，信誓旦旦一定会设计燕迟让她在茶会上沦为笑柄，燕环便隐隐生出悔意。

        那日她负气从臻阳公主府离开，虽放出狠话，但最终也不敢去向父皇告状。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到头来被训斥的只会是她自己。

        待她冷静下来，想要再去递一次请帖又觉得拉不下脸面。到头来，事情便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怕是燕迟还没成为笑柄，她自己倒先成为笑柄了。

        正在燕环暗暗叫苦时，郭明仪却又出声质问道：“可我们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她臻阳就算架子大，也不至于现在还不到吧？”

        此话一出，底下的贵女们便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她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她们来了以后干坐了好一会儿了，就盼着燕迟来了能添点乐子，这人却迟迟不到。便是再多的寒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实在无聊得很。

        燕环这时比任何人都希望燕迟能够出现。她可不想这些人没看到燕迟出丑，倒把她也一块儿恨上了。

        “再等等吧，想必应该过不久就到了。”燕环假意一笑，指着左侧的空位道，“我都为她备齐了‘好东西’，自然是料准了她会来的。难道你们还不信我吗？”

        意有所指的“好东西”三个字，让贵女们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郭明仪生得一张素雅面孔，闻言笑了笑，更显得清丽无比：“三公主说笑了。别人怎么样不知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燕环面上依旧维持着标准的假笑，心头却对这太师府的二小姐很是看不上眼，装得一副可人模样，实则惯会借人当枪使。

        她撩了撩耳边碎发，继续道，“我看各位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巧我前些日子请了一位舞娘来府上，不如安排她上来献舞一曲。”

        话已至此，其余人也不再过多指摘，纷纷点头应好。

        眼看将人安抚了下来，燕环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也得将这群人留到茶会结束。燕迟来了最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燕迟不来，自己在事后找个合适的借口全都推到她身上去便成。

        燕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舞曲才过一半，便听得一声通传，“臻阳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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