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

　　第二天，日升之时，林浪在崇玉院子里进行日常修炼。

　　恒言在一旁无聊道：“快给为师讲讲近几年你遇到的趣事。”

　　林浪旋身落地，收起复兴剑，回忆这几年的游历见闻。有趣的人和事很多，但她并不想说，为何要让这个无聊的人为所欲为。

　　她转身坐在恒言旁边，淡淡道：“不知桃渊这次许给师父什么报酬，您怎么就松口来这给人当保镖了？”

　　恒言一听，拍着椅子怒道：“逆徒！答非所问，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逆徒……”

　　林浪掏掏耳朵，全当没有听见。

　　余光一瞥，她看见崇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门外，笑看着他们师徒二人斗嘴。

　　林浪轻咳一声，站起身扬声道：“昨日匆忙，没来得及向崇玉前辈请教，不知贵宗准备何时商议秘宝事宜？”

　　崇玉迈步朝他们走去，“正是要前来拜托恒言和林小友前去，门内弟子已经准备就绪，还请两位随我同去。”

　　出了院子，崇玉也拿出法器，带着他们一路驶向桃渊深处。

　　桃渊的议事厅被设在藏书阁内，是整个境界里唯一没有被众弟子自行设计风格的区域，堪称唯一的净土。

　　藏书阁共建有七层，听闻前六层中的每一层都是桃渊弟子的修行考核。所到之处，皆堆满书籍。里面的每一本书都泛着珠光，被笼罩在一层薄膜中，上下漂浮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每当有修士路过，群书就自行飞起，避让到一旁。

　　林浪他们穿过层层书墙，终于到达藏书阁的第七层，只见偌大的整个七楼只有一个房间。崇玉在门前站定。

　　门旁的小童看见崇玉之后，拱手行礼道：“师尊。”待崇玉颌首，小童上前把门拉开。

　　藏书阁本就坐落于山巅之上，后又化成宝塔的模样。最上面这层已经浅浅隐没进云头。屋内光线充足，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大约到了百十余人，见崇玉三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林浪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桃园弟子齐聚一堂，与她在幻境里所见的美人不同。他们之中有男有女，上至迟暮老人，下至垂髫幼儿。大多都不是美在样貌，而是举手投足间的文人风骨，气质修养，让人见之难忘。

　　回想刚才在前六层所见的藏书量，林浪对桃渊弟子的印象更加深刻，甚至颇有些寒毛卓竖。不由肃然起敬，端正身体抱剑回礼道：“各位有礼，在下上清山林浪，尚未取字，大家唤我林浪就好。”

　　林浪说完，细碎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丹水定波的关门小弟子？竟然真的如此年轻……”

　　“一剑斩冥鬼的那个？哇，这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快看她手中的神剑，这种色泽和剑气，那是不是古籍记载的传说中的那个……”

　　“剑气逼人，真真是剑气逼人……方才小友说她并未取字？我看剑鸣二字就极为合适啊。”

　　“……”林浪，”……”

　　我怀疑你是在骂我。

　　这次秘宝出世事关重大，宗门请恒言出山护法早已不是辛秘。上清山丹水定波的名号也是修真界的一段传奇。其次，恒言也不是第一次来桃渊做客，在座的桃渊长老与弟子们并不感到稀奇。但恒言的关门弟子前来，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桃渊确实是行事隐秘，轻易不会有世俗的欲望，但并不是闭明塞聪。

　　林浪是近些年在修真界颇负盛名的少年天才，她刚下山游历的时候，途径百妖国，以一剑之力斩落百妖国皇室虐.杀凡人的冥兽头颅，由此声名鹊起。次年，又一剑斩破魔界名将郢娇的项上人头。这两件事直接就奠定下她天下第一剑的威名。

　　至此之后，无论是正派修士找她切磋，或是妖魔二界前来寻仇，林浪都无一败绩。少年成名，人送诨号“那个酷爱砍头的女人”。之后愈演愈烈，如今凡人界都还流传着“砍头将军”的传说，颇有止小儿啼哭的奇效。

　　崇玉见场面有些躁动，轻咳一声，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如此明目张胆，迎着当事人的面议论，实在降低桃渊的形象，尤其是当着恒言的面。

　　他快步走上首位，扬声道：“诸位都来齐了，我们现在开始商量关于密保出世的诸多事宜。”

　　“其一，根据星盘显示，秘宝会在今夜丑时现世，大至位于界内东南方向。”

　　“其二，秘宝之事极为隐秘，修真界知之甚少。事关重大，安全尤为紧要。待日落之后，桃渊全境将同时启动结界与幻境。同时，还要劳烦恒言与林小友在旁护法，大家尽可安心。”

　　“其三，关于秘宝出世后的处置问题……”

　　崇玉顿了顿，迎着桃渊众弟子期盼的目光接着道：“宗内弟子皆知，此秘宝是桃渊老祖赐下，逢千年则遇世，但至今从未择主。凡是仙物，皆为大机缘。但一念成仙，一念入魔，全凭个人造化。”

　　“飞升路千难万阻，能得此机缘，是幸之又幸，但也危之又危。秘宝择主，千年难现，望在座各位无论是谁有幸进入秘宝之境，都能坚守本心。”

　　待他说完，众桃渊弟子都拱手朝他行礼：“谨遵师尊教诲，定不负您所望。”

　　崇玉面上梨涡加深，问道：“你们可还有疑问？”

　　恒言抬手，大声道：“你们这秘宝是“刷——”的出现，还是“咚——”的出现？”

　　众人：“……”

　　崇玉平静道：“……秘宝并不伤人，无论是凭空出现，还是从天而降，都不会危及性命，非桃渊弟子也无碍的。”

　　恒言：“哦”

　　林浪：“……”

　　林浪很是惊奇，很少有人能跟上恒言的脑回路的。

　　思及恒言之前的应激反应，林浪眉头紧皱。

　　这崇玉，啧。

　　崇玉又道：“可有人还有疑惑？”

　　林浪：“！！  ！”

　　林浪举手，大声道：“……师娘？！”

　　……

　　桃渊众弟子只觉一段白绫飞速穿过他们，眨眼间，方才还剑气逼人的林小友和她师父丹水定波就不见了踪影。

　　崇玉笑眼深深，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指尖轻捻衣袖上的紫云，依旧心平气和道：“诸位若无疑问，那就今夜东南方位的灵月树下集合。”

　　他转身走向屋门，端的是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谪仙模样。

　　……师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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