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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南未槿眠


他叫江南。

        生于南方的莲塘,养在北方的冬雪,来来往往都是一个人,性子也冷,过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从灵魂透出来的莲香。

        那是将军拼了命带回来的。江南的的子民被大数屠尽,最后留下的活下来的不过是饕餮之年的几个老人和这么一个小娃娃。

        将军叫温槿。

        温槿把那小娃娃带回来养在了将军府,其时也不过十一二岁。

        “小公子可有名字?”

        管家问那小娃娃,他说,他叫江南。

        刚被带回来,还是脏兮兮的,但是那一双眼,透亮。

        南方盛出美人,江南也不例外,即使有些稚气,却仍旧能够看出来长大之后的风韵。

        温槿眼角带笑说这长大了也该是个祸害良家少女的胚子。

        管家说我倒是觉得小公子应该是个翩翩公子。

        江南确实长大了。

        很好看,也有一股不同于北方人的气息,不像种在水里的莲花,倒是像长在雪顶高山上的雪莲。他没像温槿说的那样祸害良家少女,也没有管家说的像个翩翩公子。

        只不过性子清冷,出了事也没人会觉得是他干的,只有温槿知道,温槿总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轻不重的带着笑意的训他两句,然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江南习以为常。

        江南,江南,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白衣公子的样子,却要跟温槿学骑马练剑舞枪。红樱绕的人眼花缭乱,被温槿一巴掌拍在地上。

        白衣染了灰,看着脏兮兮的。

        “再来。”

        江南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枪,来来回回打了有一炷香,枪头的红樱零零散散的,有几根飘落,有点像木槿花。

        温槿的目光透过他,像是在看什么人。

        最后收了枪,说今日就到这里吧。

        江南点点头说好。

        北方的天气差不多到了黄梅雨的时节,一整天的浓墨云彩遮住日光,压的人都喘不过气来。傍晚时候下起的雨,掩住了昏黄的灯光。

        特别凉,却又带着丝丝舒畅。

        江南想,夏天真是过去了。往后就该是凉秋了,再往后就是寒冬,就是北方的梅花和雪。

        他喜欢雪,生于江南,却是厌透了雨。丝丝凉意顺着脖颈缠到胸膛,雨从房檐滴到领子里,远远望见温槿撑着伞走过来。

        “怎么不多穿点,受寒可不好。”

        “江南多的是这样的天气。”

        温槿把他的手揉进自己手里,牵着他在长廊上走,收起来的油纸伞水滴从伞顶滴下来,混着檐角的雨水,溅起一圈圈涟漪。

        还真有些冷,江南想,北方的雨就是和南方的雨不一样。江南想了半天,鬼使神差的看了看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因为常年打仗磨出茧子的手却出乎意料的温暖。又是一阵风刮过来,江南被吹的打了个喷嚏,缩了缩温暖掌心里的手。

        温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走进内室从他衣柜里找了件淡紫的斗篷。有些大,江南穿上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温槿弯下腰几乎是帖着江南的脸给他系上勾绳绕了个很精致的结。但是江南还是发热了。

        他把因为发热的脸红归结于温槿的近距离接触,甚至还暗中查到了御史贪污腐败的证据准备阴他一手,他把资料转交给管家,冷静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对。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又恍恍惚惚的做了个梦。

        那是好几年前的场景了,他被温槿带回来也有两三年了,本以为能够忘却一点东西,没想到越扎越深。他在梦里看见了爹娘,看见了硝烟弥漫的江南。

        号角,烽火燃起的烟,小孩子的哭喊,爹娘的反抗,马蹄,鲜血,废墟,惨绝人寰。

        梦里落了泪,有人附上他额头,替他抚去了泪,恍然噩梦惊醒,偏头看见了温槿的脸,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竟然也有些狼狈。

        他想说话,嗓子都哑了。

        烧的很厉害,昏睡了好久。

        雨都停了,日光从南面的窗照进床头,照的温槿像个下凡渡劫的仙人。

        江南是个闲不住的,大病初愈,裹着一身银白色的袍,大管家没拦住他,温槿知道的时候江南已经把船上的人玩了个半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被推下去的贵女在河里扑腾,凉秋的河水十分刺骨,几个侍卫和王爷竟然也没人下去,也好像是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河里的人。

        小厮丫鬟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这贵女怎么下去的,好在贵女在即将被冻死的时候捞了上来一上来就指着另一个的鼻子骂起来。

        温槿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一眼看见了缩在人群里的江南,白着一张脸,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甚至风轻云淡的拿了块糕点一边吃一边看戏。

        温槿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出大戏也是谁干出来的。

        他朝着江南招手。

        “过来。”

        江南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糕点一下塞进嘴里,拍了拍身上的渣渣,跑了。

        温槿被气笑了。

        船已经靠岸,温槿看见那个白色的影子唰唰从窗口跳下,才发觉脚下是地平线,等到回过神,江南已经跑出去好远。

        又把烂摊子丢给他了。

        温槿板起一张脸,顺手把这件事写了个折子交给了皇帝。闹吧,闹得越大越好,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弥补一下南方剩下的老人和江南。

        他一直明白的,那个银白的影子最后还是要回到南方去的,因为他叫江南,生于江南。即使在北方这片雪里生活了两三年,心里最渴望的还是江南的莲花荷塘。

        温槿在自己门口的树上找着了江南,他每次都在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病初愈的原因他竟然在树上睡着了。

        中秋将近,这院子里的木槿花开的也算不错,至少能遮住树上人斑驳的影子。管家说可要把小公子叫醒,下一秒却惊了神。

        温槿把他抱下来了,一步一步很是平稳,好像走快了都要打扰到怀里人的睡眠。

        老管家站在木槿树下,沉默许久,突然想通似的笑了一阵,叫人去准备晚膳和药炉。

        江南醒的的时候月亮出露,照的一江池水披了银霜,看见温槿坐在案前批阅折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房间,温槿喜欢紫色,那种优雅的淡紫色。

        真是奇怪,明明是一个大将军,竟然会喜欢这种看起来就文文雅雅像个文官的颜色。江南还没想明白,温槿就已经走过来了说要带他吃晚膳。

        温槿有话要对他说。大概是相处了两三年的默契,才知道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到底是什么。

        果不其然。

        “明日出征,”

        “去哪?”

        温槿过来捏捏他的脸,有些失望的撇撇嘴。果然不像小时候那么软了,江南一把打掉他的手,给自己塞了一块酥鱼。

        “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温槿好笑的看着他,说:“这次你在京城待着,你不许去。”

        “为什么?”江南说:“给我个理由。”

        明明以往的每次出征都是由江南陪着的,为什么这次不允许。温槿慢慢开了口,老管家在一旁站着,突然想起来了那天的江南。

        温槿说这次有可能是三年前的那场叛乱的余孽,那你还要去吗?

        江南愣了神。

        “为什么不去?我生于江南,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再一次屠杀江南?”

        温槿还是带着笑意看他,说出的话却是带了点委曲求全:“你最后再听一次我的话,我保证,半年南方必平定。”

        江南没了话,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老管家叹了口气,出去了。

        江南抬起头,眼眶都有些发红。

        “你会回来的,对吗?”

        温槿摸摸他的头,软乎乎的,多揉了两把,才一脸满不在乎的对着江南笑。

        “我什么骗过你?”

        温槿一大早就走了。

        带着江南做好的护身符。还带着点稚气的少年穿了身白衣,一晚上没合眼,搞了一个丑了吧唧的护身符。是木槿花,带着一点莲香,带着一点希望。

        他是经历过的人,自然知道那一场屠杀多么惨不忍睹,那根本不是叛乱的军队,那是一场带有目的的屠杀,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心狠手辣,江南盯着窗外的木槿花,突然笑了。

        “不知道他们知道他们供奉的皇帝陛下是他们的仇家,会不会崩溃啊。”

        管家站在门口,一时没了话。

        往后几天,江南除了练练温槿教给他的枪法,就是暗戳戳的告黑状,几个世家被黑的极惨,各个商业大户乱成一锅粥,偏偏当事人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皇帝一拍桌板,怒了。

        江南拍了拍窗台上落的灰鸽,重新写了一封新的塞回去,喂它一捧稻米,招呼它飞走了。

        皇帝似乎是有意敲打敲打这些世家,没过几天就哀嚎一片,被查出来贪污腐败撤掉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江南笑了笑,叫人把空掉的职位补上。

        管家说越发觉得小公子跟将军越发的像了。

        江南不明所以,说我跟他有什么像的?

        管家笑着不说话。

        京城这边被江南搞得乱糟糟,南方倒是陷入了焦灼的战,信鸽都隔了好久才慢腾腾扑腾着翅膀飞过来,江南拆开信才发觉自己好久没收到温槿的信了。

        他说半年内南方必平定。

        如今已经过了三月多了。

        江南隐了隐心头的不安,在信上回,如果我想改朝换代呢,你会杀了我吗。

        温槿的信鸽飞的很快,送出信不过几日便有了答复。

        温槿说:“不会,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

        江南喉咙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消散,笑的明艳不可方物。

        温槿说的没错,皇帝陛下可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去管一个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的大将军,所以温槿这一路,从北至南,要不是温槿自己的军队撑着还真不够看的。

        江南垂眸,阳光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他算了下时间,温槿回来的时候该是来年开春,连个中秋都过不了。

        温槿的信回的很快。

        有的时候是战役情况,更多的是跟江南唠家常。温槿说江南若是闲了,可以去找世家公子玩。江南收了纸条,眉眼弯弯。

        左丞和右丞因为江南的黑状成了对立面,各个世家追奉的势力也不相同,几波人上朝就是互揭老底,江南在御书房的树上坐了半天,来来回回的听宦官争论这些事,属实无聊。

        他有些想温槿了。

        温槿,槿,木槿花,想来,娘亲也是喜欢这花的,如今故人不在了,倒是这木槿花开的旺盛,不知不觉带了点灵性。

        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有个娃娃亲的,不知道温槿回来知道了会不会吓一跳。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木槿花凋落,雪压上枝头,江南还是那身银白的袍,管家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走了好几眼,看了他好几眼。

        “可有事?”

        老管家笑笑说:“公子这个年龄,也是该选良配的年龄了。”

        “你们将军不是也无妻妾?”

        “我们王爷有娃娃亲。”

        江南没缓过神,却突然来了兴致,一脸兴致勃勃的向管家询问,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了温槿的眼,让他甘愿二十余年无妻妾。

        老管家敛了笑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走了。

        江南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

        往后几日都不见太阳,灰鸽送信的时候身上都落了一身白,江南把它身上雪抚掉,拆开信件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今日是腊月十五,温槿说战况很好,说不定能回来陪他过年。他向来不在意这个,小时爹娘在南北方来回辗转,所谓的元旦也没过过几次,被温槿养在将军府倒是年年都有,可是将军府太冷清,也没有那个气氛。

        不过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压过了新年的热闹,江南一向清冷却也有点激动,破天荒的没去找事大臣都消停不少。

        温槿没骗他。

        温槿真的在元旦前一天回来了。

        他还睡得迷迷糊糊被管家叫起来说皇帝陛下让去迎接将军。

        他说好。

        等到站在东城门,看见一抹淡紫的身影从远处缓缓靠近,那股不真实感才慢慢落回心里,压实。

        其实京城里的人不是第一次看见将军府养着的小公子了,他长的好看,又跟将军关系匪浅,不少姑娘都红了脸,这种白衣公子有几个小姑娘不喜欢。

        京中的贵女自是有不少盯着他的。

        江南撇撇嘴,端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对一众人抱了抱拳。

        有个胆大的给江南送了赏花宴的请帖,被一身风尘的温槿看了个正着。

        江南正思索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温槿从腰间伸出手抽走了那份请帖,两人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站着,江南分明听到他说:

        “小娃娃长大了情窦初开了?”

        江南不明白。

        下意识反驳:“没有,说起来我还有个娃娃亲呢?”

        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府里走,温槿倒是没怎么惊讶,一脸平静的看着江南。

        “你看我做什么?”

        “他们怎么还站在这?”

        “谁知道,想见见你吧,四个月收服余孽的大将军。”

        江南笑的像雪化成的水,直透到心里。

        晃的温槿有些走不开神。

        “我听管家说你也有个娃娃亲,”江南带着点调笑的意味:“我能见见吗?能让你守身如玉二十多年。”

        温槿敲了一下他的头。

        “别乱想,娃娃亲确实是有的,不过,”温槿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谁说一定是女子?”

        江南没了声。

        反应了一秒,打着哈哈跑的比兔子还快。

        温槿在后面笑骂:“小没良心的。”

        就算再怎么逃,第二天还是要见面的,何况,四个月没见他确实是想见见温槿了。

        江南把换下来的染红的纱布丢到盆里,重新给温槿缠上新的纱布,有些忍不住的摸了摸他的伤口。温槿倒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还有点无所谓。

        “元旦见血可不好,我去给你找身新衣服。”

        管家准备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红,江南闭了闭眼,认命是给温槿换上。

        等他自己也要去换衣服,温槿叫住他,说:“你就在这换吧,省时间了。”

        “?你出去?”

        “又不是女人害羞什么。”温槿凑到他耳朵旁边,压低声音开了口,空气中有一丝朦朦胧胧的味道,江南一把把他推到屏风外面站着。

        “温槿,我有个问题”

        “你说”

        “你,……算了。”

        温槿知道他要说什么,只不过是太想了,舍不得压下那些小心思,江南又聪明自然能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娃娃亲啊,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温槿在外面笑了一声,笑声不大,刚刚好江南听得见。

        “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很早以前的事,”江南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什么事?”

        “想知道啊?”

        温槿凑近他,看见江南脸上泛起红晕,脑袋都开始冒烟。

        “那你就要成我的将军夫人。”

        暧昧和挑明说破是两码事,江南无措,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总觉得温槿这一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当真?”

        江南不信,认定他就是开玩笑的。

        “当真。”

        温槿抿着唇,盯着江南那一双眼,和当初一样,还是透亮透亮的,像一汪池水,不知不觉间勾人心魂。

        元旦是有守岁的习俗的,饶是江南平日里受了刺激,现在也忍不住瞌睡,喝了两口茶清醒一会然后再垂下头打瞌睡。

        温槿把他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江南一歪,彻底睡了。就着外面盛放烟火散出来的光,温槿偏头突然想去亲一亲江南的唇。

        他唇色极淡,碰到一下只觉得柔软,温槿晃了晃神,有些抑制不住的去用手指一笔一画描江南的眉眼,从眉到咽喉。

        烟火绚烂,将军府火红的灯笼打起,这一晚上倒是相对平安。江南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才发觉温槿一晚上没睡竟然也丝毫不显憔悴,他有些咂舌。

        明明刚刚风尘仆仆的从战场上回来,还受了伤竟然还能这么有精神,果然是身体好点原因吗江南想着。突然温槿笑了一声,带着笑意问他:“压了我一晚上了,睡的还行?”

        江南的脸迅速爬上一抹红,转身就要跑,温槿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拽回来,“想去哪,今日得了空,带你去游玩如何?”

        江南:“哪个贵公子在元旦第二天就游玩啊”

        温槿也不动,就笑着看他:“你去吗?”

        江南撇撇嘴说:“我又不是贵公子,我当然要去。”

        江南想温槿会带着他游湖逛庙会酒楼茶馆,着实没想到他说的玩是带他去皇宫国库。

        他看着温槿轻而易举绕过了暗卫,在国库里挑挑拣拣,像在自己府上一样轻门熟路,江南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加入了挑挑拣拣的道路。

        “你也不怕皇帝查到你身上,”江南拿起一柄剑试了试觉得还挺轻巧,又拿着摆弄了两下。

        “这不是有你在他们能查到将军府”温槿又抬头看了看他手机的剑挑眉一笑:“喜欢?”

        江南点点头。

        温槿又笑了:“喜欢就拿着。”

        “这算什么?定情信物?”

        “那我也得有一把不是。”

        温槿翻出来一把相似的剑,对着江南那把比了比,越发觉得满意。

        国库自是不能久待,温槿带着他出来的时候还未到晌午,现在却是有些饿了,江南走在温槿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角,像讨糖吃的小孩子。

        江南比温槿矮了一头,恰恰好到温槿下巴的位置,温槿回头看他一眼,带他去酒楼吃饭。

        结果江南说了一句:“我想去青楼。”

        温槿笑容定在哪,看见江南从他身边飘过去,速度极快。

        江南被温槿揪着领子带回来一下摔在榻上,把路过的老管家吓了一跳,然后看见自己大将军一脸的风雨欲来,江南所在一个角落一脸讨好的笑。

        江南生的本就白皙,小脸一圈都被斗篷上雪白的毛围着,又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温槿捏住他下巴,自闭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江南刚松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想下榻,被温槿突然亲在脸上,下床的动作都停住了,温槿似乎不满足只亲到了白皙的小脸,一点点向下面蔓延。

        江南被吓的不敢动。

        温槿有些凉的唇覆上他的,没有很亮的日光从窗子爬进来,江南整个人都在温槿的阴影下,耳尖爬上一抹红。

        他被亲的迷迷糊糊,眼尾有有了潮红,偏偏温槿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似乎像一匹餍足的猛兽懒洋洋的晒太阳,江南的心跳的极快,除了有一点猝不及防,竟然没有一点生气。

        温槿抬头仔细瞅了瞅他的脸,确定没有生气然后才慢悠悠的重新埋下去。

        江南愣了半天没说话,好久才反应过来。

        “你起来,”

        温槿在他颈窝仔细嗅了两下,才恋恋不舍起了身,江南斗篷被他扯掉,又细细看了两眼,这才笑道:“今天晚上跟我一块睡?”

        江南摇头,跑了。

        温槿心情极好的起身进宫面圣,傍晚时候才回来,江南已经睡醒了,跟着管家正叨叨着什么,温槿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一口。江南登时红了脸。

        管家眉头一挑,对着江南有一点慈祥的笑。

        江南顶着一张大红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他找了个话题开口说你今天进宫干什么。

        温槿把手里明晃晃的圣旨拿给他看,除去军功不说,还有一点是关于江南的,江南,将军府小公子,战功赫赫,赐郡王称号郡王府一座,又因为与大将军情投意合,特赐为将军夫人,即日完婚。

        江南稀里糊涂的成了婚,莫名其妙的得了个郡王,想起来被自己搞得天翻地覆的京城,皇帝那个咬牙切齿被温槿逼着写圣旨的场景突然显现出来,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温槿不是没喝过酒,相反军中严寒,需要烈酒暖身,和江南平日里也小酌几口,不过就是没见他喝醉过,江南弯了弯眸,想把温槿灌醉。

        结果,没成功。

        江南欲哭无泪的看着满桌子的酒坛,温槿一点醉意也没有,倒是自己晕晕乎乎的往桌子上一趴,睡着了。

        温槿本来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突然没了回应,看见江南睡得很熟,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微红,温槿突然想起来他娘亲养的那只猫,黏黏糊糊的,江南发丝看起来很软,温槿突然想摸摸他的头。

        还没等他碰到江南,江南就醒了。

        江南看了他两眼,突然站起来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把温槿吓得不轻,然后江南好像不是很满足,像当初温槿亲他那样一点一点慢吞吞磨到他的唇上。

        温槿搞不清他是喝醉了还是醒着。

        “你喝醉了吗?”

        江南有点迷茫的看着他。

        温槿就知道他喝醉了。

        淡淡的莲香沁入心间,胸膛一沉发觉江南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温槿对着月亮看了半天,突然笑出声来。

        后来皇帝退位,太子登基。

        江南不解,转头去找温槿。等到看到温槿脸上那一抹笑才知道他当时说的江山易主不是说说的。既然你不喜欢这个皇帝的话,那我就为了你,换一个。

        江南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

        “你,不想当皇帝吗?”

        温槿好笑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

        他有这个能力,却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江南想,南方的余孽已经彻底清除,山河无恙,盛世太平。

        来年开春,将军府小公子与将军完婚。

        温槿压住想逃的江南,一边把他腰封扯开一边调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跑?”江南咽了咽口水刚想说话被温槿堵在咽喉。从他额头向下落下细细碎碎的吻。

        江南全身都泛起了红,温槿就喜欢看他这个样子,黎明将至,终于归于平静。温槿描着他眉眼,笑一直挂在脸上。终于这个人会一直在,会永远相遇与重逢。

        永远相遇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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