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渡章

打发走了沈桀，云聆如释重负，她将手轻轻抚上心口，已然感受不到鼓动的不安，而是诡异的平和，仿佛她之前的绞痛是场幻觉。

        云宣简单和医生交流了云聆的情况，医生的话和沈桀转述的大差不差，但他还是特意询问了医生有关云聆心脏方面的情况，毕竟是有旧疾复发的担忧。

        “这点倒不必担心，病人这几年调养的很好，心脏状况很稳定，并不存在复发的可能。”医生笑着说，“不过家属要是不放心，医院这边还是建议要多观察两天，毕竟病人病史复杂，也不能过早下定论。”

        听完医生的话，云宣皱眉盯着病历表上的数据，沉声道。

        “那多谢医生了，之后就劳烦您多费心。”

        医生点点头，云宣拿着手中的病历表起身，推门离开。

        半宽的走廊除了零星的几个病人，一个身姿修长的身影倒显得格外瞩目。

        只见他朝着云宣走来，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一个人。

        “沈总。”

        云宣看到来人，收敛情绪，主动打了招呼。

        “云律，借一步说话？”

        “好。”

        ……

        病房内。

        云宣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像是犯了错对他讨好的笑，眼神复杂。

        他防贼防的久了，便觉得谁都像贼。

        之前在病房内，他不是没怀疑过沈桀别有企图，可刚刚他们谈话间，倒是看不出来对方的半分异样，口吻公事公办，态度明晰。

        云宣不露声色，甚至是套话，但对方言语间没有丝毫破绽，就连他想怀疑都无法挑出毛病。

        像这样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对方身正不怕影子歪，心思坦荡。

        另一种则是心思太过缜密，滴水不漏，让他也看不穿。

        如果是第一种，云宣姑且还能放下心，只怕是第二种，云宣知道如果沈桀真的起了那份心思，他是怎么防也防不住。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这位沈总，还是避而远之为好。

        云宣对沈桀有着先入为主的不喜，即便误会说通，心中的芥蒂也难以消除，更不会想着去过多交往。

        不过好在听听跟对方没什么牵扯。

        “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我办好了入院手续，这两天你乖乖休息，学校那边我会给你请假。”

        “你妈妈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下班，我没告诉她你的事，怕她工作分心，等她下班我再去接她过来。”

        “留听听一个人，怕不怕。”

        父母感情好，云聆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会住院，明明她伤得不是很重。她想出院，可看爸爸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个想法注定无果。

        不过好在爸爸没有问自己关于沈桀的事情。

        不是云聆不想说，只是她觉得没必要。

        她和男人又不认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解释，也只是平白地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云宣不问，云聆又有些不安，先前她赶人的时候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生气。

        少女的眼睛睁着大大的，清亮的杏眸中存着一丝心虚。

        她听话的点点头。

        “不怕，但是爸爸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什么？”

        云宣明知故问，他看见女儿眼底的心虚，也不戳破，装作不解地问。

        “没什么！”

        云聆声调上扬，看上去十分激动。

        爸爸不问，她就当没这事，云聆立马否认，随即就转移话题。

        “我住院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告诉爷爷奶奶。我怕他们会担心。”

        “你爷爷奶奶不知道，我和他们说了这两天我和你妈工作不忙，想让你过来陪我们。”

        “怕爷爷奶奶担心，就养好身体，他们可不想见到自己孙女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知道了。”

        “再睡一会儿，爸爸还有一些案件没处理，等听听醒了，就可以吃饭了。”

        “嗯。”

        云聆确实有些困了，废了太多的心神，是一种精疲力竭的困。

        沈桀办事很周到，光这病房的安排就足以见他的用心，全院最好的私人病房，是一整个套间，有个陪护室。

        他没办法拒绝对方特权下的照顾，在明知道这对听听的身体有益的前提下。

        云宣替女儿掖了掖被子，就到了一墙之隔的陪护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沉沉，夕阳的余晖倾尽，天空陡然铺上夜幕。

        云聆半梦半醒，再次睁开眼睛，周围一片寂静。

        窗帘紧闭，病房里光线昏暗，最后床头的壁灯散发着赢弱的光晕。

        云聆借着灯光看了看手上，上面针头早已不见，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

        她慢慢起身，撑着床沿坐稳，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隔壁房门轻动，随着一声轻响，一道强光突然猛地冲进来，照亮了整个病房，

        刺激性的强光让刚醒的云聆有些不适应，她眯了眯眼，才慢慢适应了这亮光，

        待视线恢复，眼前冒出了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

        “妈妈。”

        “听听醒啦。”

        林袖音对着云聆笑得一脸温柔，看了看女儿刚睡醒时懵然的样子，走向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饿不饿？”

        “妈妈给你做了骨头汤要不要喝点。”

        “要。”

        云聆睡了两次，现在腹中空空，早已饥肠辘辘。特别是她闻到了从饭盒里飘出的淡淡饭香，极为诱人，不禁舔了舔唇。

        林袖音看着女儿垂涎欲滴的馋猫样就忍不住失笑，她将饭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粥碗，还有小菜，摆在桌上。

        “先喝点粥填填肚子，汤还在热着，等吃完了我再端给你。”

        林袖音把调羹和筷子递给女儿，让她先吃。

        云聆张嘴，轻轻的吹走热气，一股浓郁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是红豆粥。

        吃到甜甜的红豆粥，少女开心地朝着妈妈笑着，端丽的眉目间晕开山河水墨描绘不尽的秀韵之色，生动勾人。

        没有面对沈桀故意为之的寡漠，少女只是简简单单一笑就让本就不俗的美丽多了一份摄人心魂的动人。

        白菜生得太好了，就怕什么猪都来拱。

        林袖音发愁，是因为总有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鬼话连篇，将无辜者架到道义的高台，虚伪的审判他们，只为满足自己最阴暗不过的恶欲。

        他们通过泼脏水来遮掩他们犯罪的事实，甚至联合同样狡诈的潜在犯，冠以怀璧其罪的名头，试图将腥臭的秽念合理化。

        正义者格格不入，怯弱者随波逐流，受害者众矢之的，清醒者痛恨。

        无论作为母亲，还是身为女性，林袖音都不可能去将错误归咎于女儿出色的容貌，可她又无法时时刻刻地提防着她身边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美貌即是原罪，因为这个世界，太多人觊觎珍宝，他们不会怪罪自己的贪婪，只会认为是珍宝太过耀眼，诱惑他们。

        她私心能做的，就只能是把怀璧其罪当作警醒，让自己的女儿保护好自己。

        云聆在林袖音的注视下吃完了饭，不过只见到了林袖音却没见到云宣，她有些奇怪。

        爸爸他不是说要接林女士下班，现在人呢。

        “妈妈，爸爸他人呢。”

        “怎么，妈妈一个人陪你不行吗，非要你爸陪着。”

        林袖音假装吃醋，轻轻撇嘴，演的跟真的似的，一下子把云聆急的满口找补。

        “不是的，爸爸说要接你下班，我只见到了你，没见到他所以顺口问了一句。”

        林袖音见状，看真把女儿唬住了，也不再逗她。

        “我把你爸赶回家了，这两天我陪着你。”

        林袖音轻轻飘飘一句话，就宣判了云宣这两天独守空房。

        云聆愕然，转而有一脸平静，她是习惯了林女士一贯利落干脆的作风。

        每每看到父母的相处，她总要在心中感叹一物降一物所言不假。

        谁能想到在外一向冷肃漠然的男人实际上是个老婆奴。

        林袖音和女儿闲聊没多久，就被催去陪护室休息，理由是她的工作重必须养精蓄锐，睡眠充足。

        她还想挣扎两下，就被女儿一张写满认真的瓷白小脸打败了。

        “那我去睡觉了，你也要早点睡知道吗。”

        知道云聆刚睡醒，不可能一下子又睡着，所以她也没强迫，见她点点头，林袖音就走进了陪护室。

        林袖音一走，病房又空了一样，陷入一片寂静。

        飞来横祸耽误了一整天的功夫，现在云聆才能静下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她翻着手机看着日历，只觉得头疼。

        明天就是魏薰的生日，她如今脚不能动，恐怕是去不了了。

        她答应了又反悔…

        一想到魏薰可能会失望，云聆就十分苦恼，更主要的是魏薰小女孩性子，哄一哄就好了，可偏偏她又不太会哄人。

        还有…

        她看着被特意标注的周日周六，郁烦不亚于去不了魏薰的生日会。

        她一早答应好了的助农活动，名字也被报了上去，占了一个名额，即便事出有因，不去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她欠了别人两把伞，约定好了要还，现在又食言而肥。

        这一件件事情加起来，云聆只能认命的找出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一道歉和解释。

        事情早处理比晚处理好。

        夜色很深，云聆未眠，同样还有人未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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