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忘年之交

第二天，程昱陪李允则去参观了水力冲床厂，
  工厂是建在河边的，在河的上游筑起一个堤坝就形成了一个水库，
  河水的流淌带动一座座巨大的水轮，水轮又带动一个个轴承，一座座一丈多高的大冲床正在“呯呯呯”地工作着，一眼望去很是壮观。
  古人利用水力历史悠久！
  在汉代，已经出现了对水力利用最早的记载，当时主要用于舂米和磨面等粮食的加工，至宋、元时期，水力机械广泛应用于农业、金属冶炼、纺织以及天文仪器制造等方面。
  程氏工业在其它地方还有好几处利用水力的工厂，除了水能，还有风能，他们在山坡上修了一座座大风车，利用风的力量进行冲压等工作。
  这样其实也是没办法，古代能为人利用的能源实在太少了，
  程昱曾经问过阿彩，有没有可能把电能搞起来？
  阿彩说发电需要磁铁以及产生电的线圈，磁铁具有吸引铁等金属的磁力，这个力所及的范围，就称为磁场，在这个磁场中移动线圈，线圈就会产生电。
  但产生电之后还要一系列相关的设施才能够用得上电，比如最简单的制作电线的橡胶，单是这一项对于如今就是个技术壁垒，还有其它很多的技术壁垒呢！
  电能是一项伟大的发现，人类从发现到能够使用上它足足用了四百年，其间由无数的科学家不断发明完善才有了现代能使用上的电。
  这次阿彩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只是一个工科高材生，虽然天赋异禀，但我又不是科学家，哪能实现得了如此划世纪的工业革命呢？
  不过看着程昱失望的表情她又说，虽然能用上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弄个蒸汽机还是有点希望的，
  所以这一两年，程氏工业开始有一批人在研究蒸汽机。
  李允则自问见多识广，见到这种工业化程度还是令他非常震撼，
  利用水力的确自古有之，他们雄州就有很多水碓水磨用来舂米磨面磨茶，
  但像他们那样把水力运用到如此极致却是非常少见，
  冲床对他的冲击力是最大的，一模一样的铁件随着轰隆声一片片往下掉，用牛皮绳穿起来就是一件甲胄，
  之前三都谷的战事他有仔细研究过，知道胜利核心是程昱提供的炸药，但看到这些流水线生产的甲胄，更令他直观地看到这场战争真是赢得理所当然。
  如今武库的甲胄都是程氏工业承包制造的，价格比以前最少便宜七成，质量还特别好，宋真宗看过后立刻拍板让程氏工业负责甲胄生产，
  除了冲床，程昱还带李允则去参观炸药试爆，这对他来说又是另一种震撼冲击。
  参观完后，他俩在书房详谈了一天，
  他对程昱掌控着这么多尖端技术而感到忧心忡忡，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个人不是皇帝，却掌握着帝国最尖端的技术力量，甚至能够左右一个国家的走向，这本身就非常危险，
  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挤压了别人的生存空间。
  就比如赵恒授权程氏工业全权生产甲胄这事，在这之前，甲胄武备就是一条利益琏条，无数人通过这个来谋生甚至贪污，但如今都成了空，这个很难不招人忌恨。
  程昱非常理解李允则的担忧，他安慰说，对于这一点他早已意识到，所以他上疏给皇帝，把曾经在甲胄武备库工作的工匠和底级官员都安排到程氏工业就职，让这群人有正常收入。
  那些中高等官员的确失去了一项收入，但这些人本身并不会只靠一份俸禄生活，他们来钱门路多着呢。
  如果他们因此而耍手段阴谋那尽管来，这个他也不怕，他会奉陪到底的，
  这是程昱的原话！
  听到这里，李允则唯有暗中感慨！
  古往今来，男儿大丈夫为成就一番事业而付出一切，甚至丢掉性命的比比皆是，
  只希望如他这种真正为民办实事的人能得上苍庇荫，福泽延绵！
  李允则在汴京逗留了半个月就要起程回雄州了，
  他向程昱订了一千包水泥，程昱先给了他三百包，其余再让人陆续运送过去。
  除了水泥和一些建筑器材，他还派了三个人与他一同回雄州，这三人其中两个是建筑工匠，一个是程氏工业学校的学生，
  建筑工匠这能理解，毕竟水泥第一次用得有人指点。
  但看到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娃子，李允则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不明白程昱派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给他有什么用？
  程昱说，这个是他们学校的高材生，你需要建造什么工程，他会帮你设计，
  李允则半懂不懂，但考虑到程昱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说什么。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程昱摆了一桌送别宴，席间还送了四个望远镜给李允则，
  李允则欣喜若狂，他太需要这个神器了。
  雄州地处宋辽战场第一线，及时掌握对方动向比什么都重要，先知而能先行，胜负往往就在那一瞬间，
  拿着这四个望远镜，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徜汴京之行收获太大了，他站起身对程昱深深作揖，吓得程昱连忙托住他说万万不可，
  “老夫代雄州百姓多谢忠勇侯慷慨义举，我知道不论是水泥还这个……望远镜在如今都是稀罕之物，但您二话不说就提供给老夫，这份情义老夫冥记在心，”
  程昱托着他的手诚恳地说，“李伯伯切莫折杀小侄，您老一片忠肝义胆，听说您老无论是管理榷场，考察官吏、检查钱粮刑狱，或是巡视河防工程、濬治京师诸河，都是以民为本、廉洁奉公，”
  “如今您任雄州太守，此地乃是对辽国斗争的最前线，最需要的就是有智慧有策略，能运筹帷幄把握大局的人。”
  “小侄只是力所能及地为您提供一些有限的帮忙，与您的功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还请您切勿折杀小侄了。”
  这些话是程昱的肺腑之言，
  李允则听后内心感慨不已，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肯无条件为自己提供帮助了，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有着同样一份赤子之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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