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君之宜（上）

后羿神情一滞，皱着眉呢喃道：“还需要过河么？”
  不久以前，他才曾听楚狐父讲过，涉“大川”之险，是多么的危难重重。
  他们这个族群，更是在多次渡河经历中，折杀过许多人。
  听闻后羿的咕哝之语，以及那个'畏难'神色，林雨略一思索后，笑着宽慰道：“不用担忧，我们已有足够多，同时又足够结实的大船，可以将我们安全地送往对岸！”
  “哦？”后羿饶有兴致地问道：“一艘船，可以容纳多少人？”
  林雨答道：“单艘可装人数，大概在三十人左右吧！”
  后羿顿了顿，问道：“可以驾驭这艘船的，最少的人数，是多少？”
  林雨估摸了一下，回答道：“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怎么也得需要十个人吧！”
  交谈中，后羿早已收好了箭支。
  又将那把竹弓，斜挎在肩头后，对林雨说道：“那你就选出十名，善于驾船的行家里手，随我一同去到河的对岸，探寻一番吧！”
  林雨愣了好半晌，仍旧不解，只好问道：“你的意思是，先去一部分人吗？”
  后羿桀骜一笑，正色答道：“除了开船的人外，就你我二人，足矣。”说罢，又盯着林雨看了一阵，问道：“你敢吗？”
  听有此言，林雨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回应道：“我现在就去集合人手！”刚欲回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后羿指着林雨准备离去的方向，回答道：“我随你同去。人数一够，立即出发！”
  不待林雨多问，后羿随便自身旁拉过一位，正在聚拢此间狩猎收获的族人，问道：“刚才我和林雨之间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望日与守羿进行权力交接时，在种种变故的刺激下，只能懵逼以对的“二人组”之一。
  自那之后，这二人便总是戴着“做梦”般地表情，追随在后羿的身边。
  因此得名，梦一、梦二。
  此刻的梦一，正因为后羿渡河探路的计划里，没有他的名字，而撅个嘴，颇有“不满”之意。
  突然被后羿一问，还以为自己是被忽然想起，可以参与其中了。遂喜笑颜开道：“听见了！我也可以跟着吗？”
  后羿摆了摆手，吩咐道：“我走之后，你便与梦二一起，负责此间事宜。继续带领大家，收集过冬资源。”说罢，他拍了拍梦一的肩膀，补充道：“等我回来！”
  后羿摆手否定他的想法之时，梦一不忿之意，本来更浓。但听到另有“大任”委派，面色再度由悲转喜道：“是！头！”
  梦一应允时，后羿已然转身，随林雨离开了。
  “组队”的间隙里，林雨曾担忧地，对后羿问询道：“只有我们这十几个人，若是遇到了牛群的话，能应付的了吗？”
  后羿答道：“不能。”
  林雨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多带些人？”
  后羿答道：“族中所有精锐尽出，或许可以与那牛群一试。但是，我们承担不起，任何失败的代价。”
  听到此话，林雨沉默了半晌。自知后羿所言，不无道理。踟蹰道：“既然如此，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何？”
  后羿认真地答道：“'我们'虽然不行，但是我行！”
  后羿会有如此自信，倒不是因为他太过“不自量力”。实在是他心里明白，猛虎狩猎之时，通常是独行的。
  牛群的规模越大，反而越适合这种，“独行”式的狩猎方式。
  若是人数众多，只会“打草惊蛇”。真将那牛群惹怒了的话，朝着他们冲将起来，有多少人都不够那牛蹄子“踩”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族群的捕猎方式，还太过原始。
  人牛大战，近战相抵。
  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
  后羿的目的，也不过是单纯的想着，能“搞”几头是几头而已。
  积少成多，至少可以，先维持着一部分人的生存。
  在愈发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他已经顾不了那些，太过遥远的“明天”了。
  那时的东夷族，还没有进化出，饲养动物的意识。
  只能以搏杀者的心态，去面对自然里的万物。
  以“群”为单位的猎杀，后羿能在硬碰硬的“乱战”之外，多想出一个，颇为“孤勇”的，逐一击破的办法，已经足够超前了。
  建立在“爪牙”之上的文明，只能站在“实力”的角度，去思考和解决问题。
  只有深刻理解了“天道”的文明，才会站在“敌我需要”的基础上，因势利导。
  或“战”或“占”，予取予求。
  且说那后羿，上岸后的第一“箭”，便是对着藏匿于一棵大树高处，按照迹天涯临走时的安排，侦查此处，“某个未知族群”活动痕迹的，履途，射去的。
  也就是处在“暗处”的履途，先发现的后羿等人，早做了防备。
  如若不然，估计这位华族天机营里，耀眼的“双子星”之一，就要成为那位华夏神话史里，“第一射手”的箭下冤魂了！
  换做以往，面对着“一箭成空”之处，后羿是一定会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的。
  但那一天，大半日的舟船劳顿，奔腾汹涌地黄河之水，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大部分体力。
  看着那棵几十米高的巨型冷杉树，坚毅如后羿这般，也只是在这棵树下，做了一个记号后，便暂时地选择了放弃。
  经历过楚狐父持续了数载的，魔鬼般训练后的“弓神”，尚且体力不支，就更不要说其它的族人们了。
  等到翌日，得到了充分休息的他，重新回到此地，攀爬上去查看一番后，方才意外地发现，他射出去的箭，和那“只”本该“一命呜呼”的“猎物”，同时消失了。
  甚至，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留下。
  很快，他又在这巨树上的一根粗壮的枝杈处，发现了许多齐整的断痕。
  一看便知，那是经过了人为修整的。
  当他怀着好奇心，纵身挪至那处枝杈之上后，又赫然发现，若是躬身伏于此处的话，周遭的一切景象，将会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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