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十三岁

第三百八十六章十三岁

        国无乱事，举业太平，时间便过得飞快。

        东华少帝经过十三岁这个坎，就可以去了“少”字，冠上真真正正的帝王之名。

        或者他早就可以，只是十三岁对东华习俗来说就像及冠前的准备，这一日冯九卿早早便就拾掇好了自己，慢慢走上了城墙。

        拿着远镜，依稀可见轩辕宫那磅礴耸立的浩然宫殿，金碧辉煌的屋顶折射出明光，从大宛运来的幻梦罗刹宝珠不要钱似的先前在宫殿顶上，有九龙衔珠团绕，据说有民夫在宫阙下方看到了九龙飞天，当场下跪。

        那还只是堂堂宣政正殿，不过是九十九座宫阙中的一座。

        冯九卿每每看去，都忍不住赞叹，再往下，又可见廊坊街市，已经有不少人向官府租地，占了极好的市面，价值不菲。

        一晃眼，冯九卿好像看到了成群结队的白皮肤、蓝眼睛商人，顶着一头细密卷曲的头发，还有几个热情奔放的龟兹舞女，竟然已经在轩辕宫外安营扎寨了，想必是为了进去相看租地的。

        她看得正入迷，忽听城墙下有人叫他，“太后娘娘！下来玩啊！”

        冯九卿转身往里看，正巧看到了苏雪，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也没人陪着。小姑娘长高了些，总算没有以前那么胖了，可就是拳头比以前硬了很多。

        经过泰辉阁群架之事后，林娇等人果然安分了不少，但也没安分多久，又私下里闹腾起来。而苏雪果然也没辜负她自己的誓言，当场被骂，当场就拿起凳子将一个八岁大的男孩砸得头破血流。

        林娇直接被吓傻了，更绝的是，苏寒竟然用零食收买了学生倒打一耙，说是他们先动手。

        虽然此事闹得齐尚头大，但不得不说，震慑效果极好，只这一遭，林娇便不敢在他们兄弟二人面前横了。

        只是从此，苏雪得了以力服人的精髓，行事是越发“喜怒无常”，前一刻还笑着，惹怒了直接拿起身边的工具便要揍人，而后偏偏还有苏寒给她收拾后续。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连苏寒都慢慢练成了湮灭证据、倒打一耙的绝技。

        齐尚被两人气了好几回，见教育不过，索性任由他去，一副你爱怎样便怎样，一时间，皇帝宠爱寒雪兄妹的传言一时甚嚣尘上，冯九卿由着他们作，看三个人最后能作到什么地步。

        不，现在是四个人了。

        那柳古君是个极聪明的，先前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却真心和小四岁的苏寒打成一片，在泰辉阁畅行无阻，堪称鬼见愁。

        两兄妹素日形影不离，大约也知道得罪的人多了，怕被人私下报复，今儿苏雪一个人出来，十之八九是在打她的主意。

        冯九卿对两人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仍旧好声好气地问：“寿宴还没有开始，雪儿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苏雪张开手臂，冯九卿自然而然地将人抱了起来，她道：“爹爹说晚上进宫人太多了，让我们早点，免得排队，禁军检查好麻烦的。”

        “哼，就你们父亲机灵。”冯九卿抱着她往宫里走。

        苏雪眼珠子一转，搂着她的肩膀放低了声音，“太后娘娘，皇帝哥哥今天过生日，是不是每个人都要送礼物啊？可是雪儿没有准备诶。”

        冯九卿失笑，“你一个小丫头准备什么？让你们的父亲准备便是。就是不准备，说几句吉祥话也好。”

        苏雪偏头，“说吉祥话？”

        “对啊，”冯九卿想起今日宴会上会出现的盛朝使团，嘴角微扬，“……说几句，祝福东华千秋万代的话，就很好。”

        苏雪高兴地点头，“好的呀，那我等会便去找哥哥说！”

        “寒儿在哪儿呢？”

        “哥哥说要去找皇帝哥哥，现在肯定在龙御殿呢，”苏雪嘟嘴，“哥哥上次在泰辉阁绊了梁家公子，梁大人进宫告状，皇帝哥哥肯定要训哥哥了。”

        捣蛋鬼，被训也是活该，冯九卿无语地看着她，“是你哥哥绊了他，还是你绊了他？”

        苏雪眨眨眼睛，嗫嚅道：“不是我的……”

        冯九卿摇头不语，抬眼却见对面缓缓走来一人，眼中下意识带上笑意，“摄政王今儿进宫倒也早，怎么，也是怕禁军盘查？”

        “禁军敢盘查本王？”齐璞瑜大言不惭，笑盈盈地苏雪接过去逗弄，“小雪儿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差点没把泰辉阁掀翻，你皇帝哥哥都想将你生吞活剥了知道吗？”

        苏雪夸张地缩缩脖子，却理直气壮道：“噫，明明就是他们背后说人家坏话嘛，该打。”

        冯齐两人相视一笑，这小丫头仗着他们的宠爱，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两人并肩往龙御殿而去，临冬天冷，苏雪包得就像个白团子，到了龙御殿前，几乎是“滚”了进去，才刚进去就看见齐尚慢慢抬起那双淡然而美丽的凤眸，视线冷冷落在她身上，“又不通报就进来，越发没规矩了。”

        苏寒手短脚短，快两步上去抱住和自己一般大的妹妹，对齐尚笑，“皇帝哥哥说了我们可以不通报的。”

        齐尚：“……”什么时候，他怎么不记得？

        小周公公轻咳一声，低声道：“上次皇上说苏小姐爱捣乱，没准惹了事来不及通报，只要不在行政殿和紫宸殿，其余地方可以不通报进来的。”

        齐尚嘴角一抽，慢慢起身，黑色龙袍垂坠着两块白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棱唇微扬，看得苏雪骤一失神。

        但随即，他便沉叹一声，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寒雪兄妹：“……”

        “尚儿！”忽地，冯九卿忍着笑意从外面走进来，“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怎的愁眉苦脸的？”

        听见冯九卿的声音，齐尚表情顿变，眸中几分凌厉散去，温和带笑地迎出去，大声道：“母后，咦，齐叔伯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齐璞瑜看看他身后追着的两个小短腿，似笑非笑道：“你身后不还有个更早的？”

        齐尚回头，两兄妹张开手臂，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奶声奶气道：“抱抱！”

        三人：“……”

        十三岁，是齐尚的坎，也是寒雪兄妹的坎。

        两个孩子此刻笑得开心，却不知今日宴会上的暗潮汹涌，早早地便将他们拉进将来刀光剑影的战场中。

        皇宫之外，朱雀大街之上，罗异人看着面前的青年，叹了口气。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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