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治疗

“你，你真的不会伤、伤害大哥吗？我，我可以一直这样，不用你治疗、的。”女孩朦胧着美人目哽咽道。

        “我说了也不全算，如果他们真像你说的那样没杀不该杀的人，王爷便不会杀他。”苏明觉得这些人的所为虽是情有可原，但必定伤了天理，如何处置还要看他们之后的表现吧。而且这最后的决定还是让阿珩做才好，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又该让他为难了。

        哎呀，阿珩现在如何了呢，是不是在急着寻找？怎么能尽快见到他呢？传个信也好。

        一念生便再无法抑制，担心与思念让他再次忘了周身的危险，起身走去他们中间。几人还在激烈地商讨着，有两个一定要跟着去的，三个说什么都要自报家门同生共死的，乱哄哄一团，吵嚷得厉害。

        苏明站去这位大哥身旁，抬头刚要说话，就在余光里撇见几个凶恶的目光，七个人将他围拢，咬牙切齿状。

        自然他也不怵，随意瞥回去几眼继续对长衫男人道：“就你自己跟着吧，其他人可以先留在这里，人太多我也没办法带，现在我要先给王爷传个信，借纸笔一用。”说完还自然地伸手过去。

        他不想让黎珩再为自己着急了，虽然也知道已经来不及。

        “什么？！”几人更气了，包围圈又缩小了一步。这人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好，在那边。”老大倒是个识时务的，将几人拦在身后，引他走去了一旁的桌边。

        “我写你写？”男人端笔站在了桌旁问他。

        “我来吧，如果担心你可以看着。”苏明接了笔添墨，下笔写到：阿珩，我安好，晚上便回，放心在客栈等着。

        苏明捧起宣纸将墨迹吹干，折了两次装起来，递给了一旁的二弟。

        这人没有老大那么圆滑，面露了不悦，咬牙看看苏明手中的信封又看向大哥，见他点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跑了出去。

        自然，这是要去送去客栈的信笺，就是那里还有没有人收得着就两说了。

        见送信人很快出了门，他便拍拍手又坐去了床边，重新挽袖子再详细诊一次脉，还分外不客气地吩咐那人去取来金针。

        长这么大总算有了得瑟的资本，此时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谁让这些人害阿珩担心了这么久，怎么也得还一些回来。想必他看见信可以安心一些吧，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想到这些，苏明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唇边好不容易挂上了微笑。

        “你，真的嫁给了男人吗？”这姑娘心比他都大，这时候还在八卦这个？

        “有问题？”他一歪头，回得颇得意。心情好了便说什么是什么，也有了开玩笑的心。

        “没、没有，就是好奇，嘿嘿。”姑娘脸怎么红了？

        红衣女人站在床边帮她重新塞好被角，无奈地摇摇头叹息。

        男人正好捧了一包东西进来，递到他身前。苏明伸手接过那布包轻轻展开，果然，针长六寸，通体金黄，骨细而软。

        “这位周伯果真不凡。”苏明赞叹不已，这针本身便极难做成，这人竟然有一整包。

        “我叫樊胜，舍妹樊闽儿。”男人果然报上了自家人的名姓，是担心他不肯全力医治吧。

        “樊？前前朝樊将军的后人？”苏明回头皱眉看他，总算知道这些人这么厉害到底为什么甘愿躲起来干这些勾当了。

        那时的樊家简直是武曲星入世，一连三代都是能力极强的武者，个个英勇无畏，连他们身边的副手都身怀绝技。当年战边关、驱异己，一家可保万家安，在当朝可是盛极一时。

        奈何，由盛入衰也不过几颗人头落地，他们的罪名不小，最终连同姓氏都被隐没了。据说这其中还有些皇家密辛，却都没被记载下来。

        樊胜抬着下巴没回答，大概觉得自己污了祖先名号。

        “这么说你们肯跟着我了？”苏明将手洗净，十指交叉活动了几下。

        “是我，不是们。你只要肯医治舍妹，我随你差遣。”樊家人就是这样，宁可梗着脖子等死，也不会卑躬屈膝。

        “好，那我现在就施针祛毒，如果真如我所言，你们二人就与我一起回去。”另一种可能他没说，反正他们可以随时取了自己性命。

        苏明取针试了一下，金质又细长，根本无法着力，连棉被都刺不透。樊胜抱臂看着，皱起眉头一脸不信任地瞥着薄唇，将那头卷发晃了几晃。

        之后，苏明骤然将针一甩，用一种奇特的手法竟将其甩到了一旁的梨花木架上！几人一同瞪大了双目，又见他捏了针末，稍稍试探之后猛然将那金针完好地抽了出来，俨然，足可入木三分。

        “让我看看伤处可以吗。”苏明试过手法也松了口气，这才再次转回身去温声对女孩说道。伤口在腰侧，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

        樊闽儿眨着大眼睛看向一旁的青姨，见她点了头，才又在眸光里带了期许。其他人都出去了，青姨站在一旁扶她，还在戒备苏明的不诚。

        衣襟翻开，露出一条蜈蚣般的长长伤口在腰后，原来应该很深，三年时光让它愈合不少，此时只留了丑陋的疤痕与那周围泛着青紫的皮肤，暗毒就被巧妙地集中到了这里。看来那位周伯定然医术超绝，可惜无缘一见。

        “一会布针会有些疼，忍不住可以大声喊。”他好像经常这样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

        “嗯。”女孩咬着下唇点头。

        “不能轻松些吗？”青姨抱着女孩的头轻声安抚，满是心疼。

        “不能，我需要将她堵塞的血脉刺穿，这时候最疼不可避免，然后借用她身体里积攒了这么久的药物去冲刷经脉来解毒，还要确保不会扩散。今日只是将她腿部的穴道解了让她能走路，接下来的半年里每个月都要针灸三次，让余毒慢慢被那些药中和而不至于游走全身，如果控制不好，就会立即传到脏腑。这整个过程中，她都要保持清醒，否则会影响血脉流通。”

        苏明将利害尽量再阐述明白些。

        “这么危险？”如果危险那还不如就这样呢。

        “如果不治疗，她再活不过一年，你们知道的吧。”苏明看向门口边站着的樊胜，他根本没有离开。

        见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来，闭着双目点了点头。女孩也点头，看来早也是知道了。

        “什么？！”这位青姨明显是刚知道，门外也是一片抽气声。

        “所以，信不信我。”苏明将针捏在手里，找准了穴位。

        “请帮我治疗吧，苏…太医，拜托你了。”小丫头倒是一脸毅然，就算治不好也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青姨扭过头捂上红润的唇，肩膀簌簌抖着，樊胜再次闭了闭双目。

        苏明提了提衣袖就要下手。

        “求你，无论如何，求你…”门边那声音带了颤抖，继续说着：“我们家里就剩了我们兄妹三人，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她的命，求求你了。”

        “哥…”女孩到底没忍住，哭出了声。

        樊胜声音似哀鸣，站在门边双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低着头再未回应，却是声声泣血。

        门外的人都静静地，将原本粗重的呼吸渐次放缓，沉默地守着。

        “好。”苏明沉稳地应了，他想起了父母与苏渊，当初的他们也是一直这样担心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针落如雨，骤而有序。金针难控尚有法可寻，只是颇费心力。

        三针之后，苏明抬腕子晃了晃，去看那女孩。

        青姨用力握着她的手，也还是在那下唇咬出了血迹，但一声都没叫出来。

        “放松一些，还有最后一针了。”苏明甩着腕子，轻轻取了第四根针，找准了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道穴位。

        闽儿刚刚松了一口气，苏明取针于指间迅速刺了上去。

        “额啊！”女孩声音很轻很闷，痛苦异常明显。

        苏明起身，又取了银针，沿着几处穴位一个个刺过去，肉眼可见的，那瘀血在游走，在沿着血脉流动。

        苏明手速越来越快，直到将那瘀血止下才停了手松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要靠那些积攒在血脉间的药物了。

        苏明侧身将手洗净，看着流走的那道瘀血在慢慢变化着。

        “幸好，这些药物足够多。”他轻轻点着头。

        “没事了吗？”青姨的声音也在颤抖。

        “嗯，等着吧。”苏明轻快地笑了，整个过程不过盏茶逡巡。

        门边的人似是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般滑落下去，委顿地坐到了地上，门外守护的那群人一起松了口气。

        青姨取了热毛巾帮女孩擦着汗水轻声安抚，又转头去看门边，说了一句：“我跟着去吧，你自己，不方便。”

        门口半响没有声音，继而传来一声闷响，是他点头磕到了门框上，青姨回身继续拍着女孩的背。

        苏明去桌边取笔写了另一个方子，吹了吹走到门边递给樊胜。

        樊胜来回看着那上边的字都不能在脑海中作出反应，徒劳之下只抬头看向他：“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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