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对一

你确定这只是在害怕失去吗？这个迟钝呐。

        黎珩笑着，抬了另一只手臂轻轻拂了拂他的眼角，那里好红，看了心疼。

        “眼睛累不累。”见他将手落下去握上了那依旧冰凉的手指。

        苏明低着头看向两人握到一起的手，呆愣愣地摇了一下摇头，又缓缓注视起那双桃目。这一刻，他的神思总算触到了心房，让那心跳偶然漏下了几拍！

        良久，室内都在弥散的黏腻的香气，大概，是那枣花酿造的蜜水…吧。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去？”吕先生觉得他俩黏糊地差不多了，适时开口道。

        目前的情况，是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去得越早就越能说明心中的坦荡，而那最终的结果就在于，如何让皇帝相信，恒王绝不会造反。这件事不能阐明，就算这次皇帝不追究，他们也依旧不会得到安宁。

        “现在去。”黎珩护着手臂坐起身。

        “我再帮你固定一下，这只手臂有半个月都不能随意活动，记住了。”苏明帮他撑起身子也没去劝，只将受伤的手臂小心地缠好挂在身前，又替他披上了那件暗紫外衫。

        这时候去最好，那伤根本不用他再刻意表现虚弱，这样子只怕有再狠的心肠都不忍苛责了吧。

        送王爷上了马车，二十近卫阵列在马车前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天色愈加晚了，苏明站在门口彳亍了很久，还是在华灯初上时独自离开了医馆，向着即不是王府更不是将军府的方向去了。

        弓弩，制作繁杂，条件苛刻，是专属于皇家近卫的兵器，也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的最强杀招。前世时，二皇子曾暗中收购过一把损毁的努，找巧匠修复了。

        而且，像这样一举两得的手段也只有他能用得出了。既然已盯到了身边，那就让我们在这一世好好对碰一下吧。不是要杀我吗？我来了。

        夜幕低垂星愔愔，微风拂柳，与我一心盼月明。

        二皇子绝对不会蠢到在这时候杀了恒王妃，他去就是添堵的。重生这么久，终于有勇气去主动靠近他了，终于要正式与这人拉开战幕！这一次，就算不能讨回点什么，那也要好好与他“聊聊”。

        苏明边走边思索着，他觉得自己太笨了，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从始至终都没有，现在因为恒王，大概有了些底气吧。

        二皇子府，朱漆绿瓦实榻门，房檐高耸入云天，处处恢弘，却阴森森不沾一点人气。

        苏明站在那府门正前方，往来之人都可以看到他，还有认识的在对他指指点点偷声笑。

        拖着沉重的步子，他艰难地登上了那高阶，一级两级三级……停顿愈久。

        此来，为了什么？因为这人想杀了自己？还是，为了黎珩？谁知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对苏家下了那么多黑手，以前觉得能忍就过去了，这次他不想忍了，一点都不想。如果能让他也有些牵连，皇帝又会如何想呢？大不了就一同覆灭吧。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将两排长枪挡到了他面前。

        苏明缓缓抬头，将自己的脸完全映照在高檐一角那昏黄颤抖的灯火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道：“将军府，苏明，特来求见二殿下。”

        守卫看了他的脸，慌忙进去通报了，这毕竟是恒王妃，谁敢真的拦着。

        半刻，那人回来，依旧横着长枪回了一句话：“殿下已就寝，烦请您明日再来。”

        呵，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句！反反复复他就只会说这一句吗？当初自己跪在殿前多么希望他回一句别的！

        苏明长出一口气，没走也没了其他动作，只依旧抬着头站在那里，微风将他微微卷曲的发拂起又放下，似抚慰。

        “那你告诉他，如果他不见我，明日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二殿下私藏祸心。”

        他抬手将一张对折的宣纸递过去，那里写着一个地址，是他一处私下里买来的别院。皇家对此也是同样忌讳，私设宅邸，那就是包藏祸心。

        这次才算有了成效，出来一位公公接他，也认识，就是将来的太监总管，那个宣纸说让他好自为之的人。这位现在还只是这里的管家，帮他做着一些秘密的勾当。

        当然，李公公也没直接将他引进去，而是站在那看了他一会，让侍卫去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才带着他去了后门。

        这间府邸的后门通向一个花园，夜凉如水，赏花也正合适，他这里可是有几株昙花的，但好像季节也不对。

        李公公将他带到那个园子中间的凉亭里离开了，留他独自站在那里伤春悲秋。

        前世的他曾在这里住了好些年的，无聊了就来园子里抓鱼打鸟，从来不会被指责规劝，原来也以为这就是自由，后来才明白那根本就是不在意。

        真是好笑，一直住在别人家竟然还觉得这是自己的，总算蠢了那么多年才蠢明白，放任自流从来都不是对你好，这也是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把别人那里当成家的原因吧。可是，黎珩不同，他是宠溺，不是放任。

        “咚、咚、咚。”

        二皇子的脚步声一直很有特点，他想让你知道的时候就踏得极重，不想的时候就极轻，一般人脚步声再大又能大到哪去呢？但他就是能让那步子地动山摇，苏明是知道的，这也是他的秘密之一。

        声音越来越近，苏明好容易安抚的心又开始乱了，这个人，太可怕，根本抑制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上来，就是那颐指气使天下独大的语气。现在，他可算没了那搪塞之心。

        苏明转身，正对上那双摄人的星目，一瞬，差点又要跪下去了。强撑着那股力气才勉强对视，继而他轻轻牵动了唇角，很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幸好月影朦胧，星光不亮，没将那颤动的腮暴露地太明显。

        “哼，你倒是有种。”黎皓从他身边走过，径自坐到了亭中的石凳上，李公公给他倒完茶站去了一旁。

        “二殿下。”苏明再次转向他，微微躬身轻轻抬手一礼。

        “算了吧苏二少，你我都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就别来这套虚的了。”黎皓猛然挥了袖口。

        果然，对上明显成不了朋友的人，他永远都是这幅干脆利落的嘴脸，将那黏腻的温和除去。

        “呵。“苏明轻笑，自己以前怎么就上了他这悲悯嘴脸的当！

        “我劝你还是痛快些，否则我们都不会有个好的收场，对吧，恒王妃。”他的冷静着实吓人得很，说出的话都带着冰。

        “你还是叫我苏明吧，那些称呼让我觉得冷。”苏明站直了身子，将右手像模像样地端在了身前。

        黎皓冷眼看着眼前这人，他年龄明明没自己大，为什么会觉得有岁月的沧桑？为什么一个苏家废物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然淡定？为什么明明能玩弄在鼓掌间的小家伙，突然脱离了掌控！为什么？这些都是为什么！

        从来没被这些困扰过的黎皓此时早已将心中那些腌咂心

        思统统提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这人来是为了什么，那也不能让他如此轻松地走，那么……

        黎皓突然笑了，笑得淫邪又恶毒。

        苏明看着他，看着他逐渐露出那张恶心的嘴脸，在心里将他骂了个遍。

        “开门见山吧，苏明，你想如何？”黎皓翘起腿抬着下巴，用那冷漠阴鸷的眼神盯上眼前之人，像在看一块嘴边的肉。

        “别那么看着我，黎皓，你这样很恶心。”几辈子都不敢对他说的话，说出来真爽。

        “呵，怎么，你追着我不放的时候不觉得恶心了？”黎皓翘起一边唇角，斜斜地笑着。

        “嗯，恶心。”苏明歪了一下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你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黎皓将腿放下，倾身向前。

        “你要杀我？”苏明问得更是直接了些，既然来了，还怕你什么！

        “哦？何以见得。”黎皓将身子往后仰了一下，端起茶杯。对这些没根据又找不出证据的事，他向来如此。

        “如果我没猜错，弩箭是你的吧。”苏明抬眼。

        “证据。”黎皓抖了一下唇角，这人好大的胆子。

        “不用证据，那就是你的，别人没你这么无聊。”苏明抖了抖袖口，挑衅着。

        “呵！”他又将手放到了桌上松了脊背，知道对方没证据，自然会轻松很多。

        “我招惹你了？”对付黎皓这样自认清高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丢下轻饵，让他吃了觉得没事，就会不再设防。

        “招惹？我只是单纯看你不爽罢了。”黎皓将身子稍稍侧开，不屑道。

        “是吗。”苏明觉得真有趣，以前想跟他聊个天都不行，这才几句话，就让他原形毕露了。

        黎皓看着他，抿了抿嘴唇。

        “你想怎样？”苏明回问。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里的，然后嘛……”黎皓用那双黑色的眸子来回看着他，又开始故作高深。

        苏明是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心思的，对于他的注视也是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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