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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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话音甫落，甩开步伐，摆动着小皮靴，一走三摇来到门外，她闪目观瞧，果见眼前站着几个人，黑白丑俊，高矮胖瘦的都有。再往他们手中细看，只见却空空如也，这下，老夫人的脸色就有点暗下来了，瞅了一会大伙，丝条慢理地问道:“你们哪位找我？”
赵恒阳一看，自己的这位姑姑面沉似水，好像不大开心，但不管怎说，确实看到了父亲的某些神韵。
赵恒莲急忙跑上去，“姑母，我是莲儿啊？”赵恒莲一眼就看出，这位正是自己的姑母赵秉慧。
“哪个小莲？”老夫人不冷不热地问。
“赵恒莲，我爹赵景，莲儿小的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哦！”老夫人的眉毛渐渐舒开了，“我想起来了，”说着拉着赵恒莲认了又认，“果然是小莲，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你爹都还好吧，怎么这么多年他和嫂子也不来我这看看？生活好了，把我给忘了？”
“怎会呢！”赵恒莲一笑，“我爹以前就经常提到你呢。”
“这还差不多！”老夫人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来，到家里。莲儿，叫他们都进来。”
“哎！”赵恒莲答应了一声，回过头道:“都进来呀？别愣着了。”
大家到了厅堂，分宾主落座，老夫人手一挥，“来呀，上茶！”
“知道了，老夫人，”家人赶紧去倒，一时间气氛活跃了起来。
“怎不见老头子，人呢？”
“老夫人容禀，老爷正在后厅审核账薄”
“审核什么账薄？”老夫人眼睛一瞪，“没看到家里来人了吗？去，让他立马停下，给我到前面来，速度！”
“哎哎！”家人忙不迭地答应着跑了出去。
功夫不大，就见千户侯李大海晃动着胖大的身体急匆匆地从后院跑了过来，”夫人，你找我？”
“废话！我不找你找谁？”老夫人没好气道，“你看看，咱娘家的二侄女到了。”
“是嘛？”李大海冲于文姝一笑，“好侄女，欢迎，欢迎啊！”
“什么玩意啊？”赵老妇人脸都气绿了，“你眼瞎啊？那才是小莲。”
“哦！抱歉，老朽没反应过来，”李千户满脸通红，赶紧换个目标重新打招呼:“小莲好，然后，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来人，去，给他们准备酒菜！”
“这还差不多！”老夫人慵懒地点了点头，“得罪了我的娘家人，有你好看！”转过头来望着赵恒莲笑道:“小莲啊，这些都是你朋友？”
“除了莲儿的弟弟，其他都是。”
“你的弟弟？说的是方杰吗？他也来了？”
“嗯。”赵老妇人说完睁大眼睛，对着眼前的大伙进行着地毯式的扫视。
“姑母，”小侠赶紧站起，冲赵秉慧就拜，“孩儿赵杰赵恒阳，拜见姑母。”
“哎哟！”可把老夫人给乐得够呛，过来就搂着赵恒阳，“好，果然长大了！是一表人才啊！这么多年，大哥大嫂也没来过我家，你看看我，时间久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这会酒菜上桌，李千户热情地招呼大伙入座，两杯酒下肚，李千户假咳一声，打开了话匣子:“各位，吃吃，喝，不要客气，都自家人。这个——赵杰啊，姐夫都在干啥？多年也不来一趟？是嫌我这庙小是咋地？”
“不是——”赵恒阳刚一开口，老夫人就接过话头:“老头子，你怎么狗嘴吐不出象牙呢？”家兄是干什么的？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你觉着他很有闲吗？再说了，娘家为大，请问，你陪我去京南几趟？”
“嘿嘿，是是是！”李千户一阵讪笑，“全属为夫失误！那这些年来，你们一家过得还挺好吧？”
“这个——”赵恒阳正想回答，老夫人又抢话道:“还用问嘛？家兄自幼勤劳，又持家有道，房田较广，家奴甚多，不敢说是日进斗金，但也算门庭富贵了！”
“是嘛？”李千户听得非常高兴，“这就好，这就好啊！”
“哦，对了，”老夫人余兴未了:“我问你们，现在你爹都什么去了？”
不问这话还好，一句话问到痛处，姐弟俩顿时鼻子一酸，泪珠都落了下来。
“哎？这是怎么回事？”李千户手端酒杯正在开心，突然被这俩孩子的反常状态弄得不知所措。
老夫人也犯疑，“孩子，你们刚刚不都还挺好的嘛，怎么突然间掉起眼泪来了？”
愈问小侠姐弟俩愈伤心，哭罢多时，赵恒阳才强忍悲声，断断续续将家里情况讲述了出来。
刚刚说完，就见李千户已经泪流满面，“大哥，你死得太惨了！该死的何元通，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嗯？”一转脸，他又愣了，只见自己的夫人只是擦了擦眼睛，接着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这怎回事？”就在他迷茫之时，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哭完了？我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你能耐，你出息，你给他们报仇去？”
“夫人，你这……我这……”李千户说不下去了。
“这什么，那什么？”老夫人面若寒霜，“人死不能复生，你我能怎地？”接着满脸陌生地看了看赵恒阳姐弟俩，“你们打算怎么办？”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赵恒阳一字一顿。
“哦！”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孩儿去找何元通，为我赵家报仇！只是二姐不会武功，带去反为不便，所以，我想二姐暂且留在姑母家，一来姑侄俩没事可以叙叙旧，二是二姐也可以给姑母洗洗衣服，烧烧饭，做点家务。”
“不需要”，老夫人回答斩钉截铁，“老身的家里不宽裕，一个宝贝儿子去了外地做官，我们老夫人偶尔还得对他接济一点，我们的日子也不容易！”说完叹息一声，眼睛使劲挤了几次，最后硬是出两滴眼泪来。
“夫人你这是？”李千户愣了一下，又不明白了，这唱哪出啊？就见老夫人狠狠地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哟！夫人，我们困难就困难呗，怎么能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呢？”
“死老头子！你晓得个串串！”老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不易觉察的宽慰，“都自家孩子，隔心咋的？再者，孩子们都在成长，还怕挫折？在社会上历练历练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这下，大伙算全听明白了，原来，老夫人是不念亲情，嫌贫爱富啊！赵恒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二姐也挺尴尬，赵恒莲强装笑颜，起身冲老夫人道:“莲儿有家，只是多年没见姑父母想念得慌，特过来看看；方杰没有直说找了个借口而已，还望姑母不要介意。”
“哦！嗯，噢！”老夫人也有点抹不开，在玩这个劲。
赵杰霍然站起，冲两位长辈一抱拳，“姑父姑母受惊了，晚辈确实是找了个借口。其实就是二姐所说，我们路过成都时想起二老特来看望一下；但是我也不知道姑父姑母喜欢吃什么，所以丢点钱下来，你们爱吃什么就买点什么。饭也吃差不多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告辞！”小侠说完，从包袱里取出两大锭银子放在桌面上，然后背好包袱转身离座。其他人一看呆不下去了，也纷纷向二老告辞，弄得李千户挺不自然。老夫人见了，干笑了两声，笑比哭还难看，“感谢孩子们对我的孝心，有这心意就够了，其实也能住，不过，但是——”
大伙谁也没兴趣听她说的是什么鸟语，直接走出了大门。
“孩子们，慢点啊，以后常来！”说完一转身脸上露出了笑容，拉着李千户往大厅就走，由于开心，那腰肢还故意夸张地一扭一扭的。
大道上，众人走了有五里路，谁也没说话，渐渐离开了李家集。
“唉！”小侠第一个打破沉静，“世态炎凉啊！”
赵恒莲摇了摇头，“人心难测，我也没有想到，我姑母竟是这样势利。”
“不要紧，”李玉劝慰道:“还是绕点路回兴武会。”
“也只能如此。”其他人纷纷点头。
由于心情不好，大伙话语不多，日已西移，才走了二十里地。
“我想起来了！”赵恒阳突然道:“兴武会太远了，我看不如先让二姐去——”
“哪里？回京南老家吗？”赵恒莲吃惊地问。
“不是，”小侠冲二姐笑了笑。
“那还有哪儿？”
“峨眉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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