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偏方

何有福用手指着何德才，正想说这个老杂种，可转念又意识到他是自己的亲爹，要是让外面人的知道骂自己的亲爹，自己还咋在双水村抬头。当然，他现在在村子里也很难抬头。好在他的脸皮比较厚，平时也不怎么同人交往。大小事情都由菜花出面，到东家借点小麦，到西家借点酱油醋。

        虽然改革开放多年了，外面世界也已与时俱进，紧跟时代的步伐可是，在这个鲁西南的黄土平原上，改革的春风依然没有到来。秉承古老理念，遵守的过时的法则，守护着安稳的日子，不思进取让这里的人们禁锢在自己的小天地了。

        当男女平等的观念在外面世界已经深入人心时，这里的人还想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迷信的观念。所以，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何有福来说，家里的五个女儿而没有男孩的事实让他痛苦不堪。

        平日里，何有福很少出门。即便是要出门办事，他也选择在中午或者是傍晚，村里人都吃饭的时间段，因为这段时间街上人少，他就不用和村里的熟人打招呼了。他觉得，明面上，那些人对他很是客气，见面微笑。等他走后，那些人一定会嘲笑他。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感觉到了村里人都在拿手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过年时，各家各户的人都到祠堂祭拜祖先，他是不去的。因为族谱上的名字都是有儿子的。像他这种老绝户，死了也进不了族谱。一想起这件事情，他的头皮都发麻。现在虽然快五十了，他要儿子的意念没有丝毫的减弱。

        前两天，无意间，他听人说王满仓的老婆苗桂华知道生男孩的秘方。一大早，何有福让菜花去苗桂华家讨要生儿子的偏方。

        其实，苗桂华是从她娘家的远房叔叔那里听到的。她远房叔叔的先人有一个曾做过皇家太监，这个药方是由太监从宫廷里面传下来。

        求人做事，总不能空着手。菜花从家里的篮子里取了十多个鸡蛋，用一块布包上，拎着去了王满仓家。

        “你家的山羊肚子这么大了，是不是又快要生了？”菜花来到苗桂花家时，苗桂花正剪羊毛。

        “他大嫂子，你咋来了？”

        在苗桂花的记忆中，菜花还从未来过她家。虽然她们两家离得并不算远，只隔了一条道路，或许是她们两个脾气不合吧，所以平日里很少交往。

        “也不知怎么了，俺家的鸡这几天很能下蛋。俺家鸡蛋多的篮子里都放不下了。俺想着留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家没喂鸡，你家的鸭子又淹死了。所以，俺就给你拿了几个鸡蛋。不多，你可别计较啊。”

        “他大嫂子，这哪行啊。你家孩子多，留着给你家孩子吃吧。”

        “俺家的都是丫头片子，不用吃鸡蛋。”菜花说“再说，俺家的鸡很能下蛋，你要是不要，放在俺家也是浪费，你就别推辞了。”

        “你看看，俺这平白无故的，咋好意思要你的鸡蛋啊。”

        “咱们都是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还跟俺客气啥。”

        “你既然这样说啦，俺可就收下了。”

        苗桂花从菜花手里接过鸡蛋，转身去了堂屋。菜花跟在苗桂花身后，说：“俺听说你前几天回你娘家了？”

        “嗯。俺那个老娘的老病又犯了，俺去伺候了几天。”

        “你娘岁数不小了吧？”

        “八十了。前几天刚过了生日。”

        “八十大寿可是个大事，老太太过生日时你们这亲戚都去了吧。”

        “可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坐了好几桌呢。俺家都坐不下，最后又在俺那个表叔家坐了一桌。”

        “你那个表叔就是祖上在朝廷当过大官的？”

        “不是俺表叔。是俺表婶子，她爷爷是让一个老太监领养的。”

        “哦。外面都传说是你表叔，原来是你表婶啊。”菜花往前凑了凑，小声说，“俺还听说，你那个表婶家有一个偏方，有没有这事啊？”

        苗桂花看着菜花。此刻，她明白菜花来她家的目的，她也知道菜花给她鸡蛋的用意了。

        “他嫂子，你是不是想问俺要那个生男孩的秘方啊？”

        “俺就是好奇，问问。你说，这世上还真有生男孩的秘方啊？俺听着咋那么玄乎啊？”

        “俺听俺那个表婶提起过。至于是不是真的，俺不清楚。他嫂子，你要是想要，俺帮你问问呗？”

        “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啊。”

        “这没啥。正好，俺等一会还要去娘家一趟，俺帮你问问。要是真有那个秘方，俺帮你要来。”

        菜花回家后，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菜花去了苗桂花家。

        苗桂华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很小心的递给菜花，就像打仗时地下交通站的交接仪式。从苗桂华的严肃的神情和皱皱巴巴的纸张中，菜花感觉到了这个药方的真实。或许，自己生儿子的希望就要从这个药方中开始了。

        两口子打架，作为老公公的何德才很是难堪。他知道，如果他不来找老大，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当然，如果他知道老大同他老婆打架只是做戏给他看，他会立刻被气死。

        等何德才离开，菜花放下木棒，悄悄地跑到大门口，见何德才真的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关紧大门。

        “老不死的，给俺要钱？俺还知不道给谁要钱呢。”

        “你个疯娘们，俺还以为你真的要拿棍子打俺，吓得俺头上都冒汗啦。”

        “还有脸说。就你那比狗熊还小的胆量能干啥？”

        “先别说俺啦。那个偏方你拿回来啦？”

        菜花把偏方给何有福。何有福小心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童子尿一瓶，娃娃菜三斤，多子石榴一个。做法：把娃娃菜切碎，用童子尿把娃娃菜煮熟，捣碎。然后再把石榴捣碎，倒在一起搅拌。做成龙眼大小的丸子，每天早晚一个，吃一个月。”

        何有福很怀疑这个药方的真实性，但菜花毫不质疑。她让何有福找童子尿，自己找娃娃菜和石榴。何有福很为难，如果找童子尿这事传出去，他怕村里人笑话他。正为难之际，他看到翠儿的儿子虎子从远处骑着一个扫把，一蹦一跳地跑来，何有福叫他过来。虎子扛着扫把，抹了把脸上的汗，问：“大伯，喊俺干啥？”

        “跑这么快，是不是渴了？”何有福问。

        “不渴。俺刚吃完饭。”

        “想撒尿吗？”

        “撒尿？撒尿干啥？”

        “别问那么多。过来。”

        何有福把虎子领回家里。他从饭厨里翻出半斤红糖，找了一个大瓢，接了一瓢凉水，把半斤糖都倒进去。何有福要虎子把糖水给喝了。虎子看着何有福，不解其意。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何有福从未正眼看过他。更不要说拿糖水给他喝了。

        何有福说：“看俺干啥？赶快喝啊。”

        “大伯，俺不渴。”

        “不渴也得喝。你尝尝这糖水，很甜很甜。”

        “大伯，你为啥让俺喝糖水啊？”

        “我是你大伯，请你喝糖水也应该啊。别那么多话，快点喝了。”

        虎子喝了几口，喝不下去了，把瓢放在桌子上，说：‘大伯，我饱了，不喝了。’

        “不喝那行。你看看还剩那么多呢，全都给我喝了。”

        “俺真的不能喝了。”

        “少废话，快给给俺喝了。”

        看何有福变脸了，虎子还有些害怕。他端着瓢，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瓢。看着虎子的肚子像个小鼓慢慢地撑起来，何有福从外面拿来一个脸盆，让虎子往里面撒尿。

        “俺尿不出来。”

        “尿不出来就再喝点水，喝多了水你就尿出来了。”

        何有福拿着瓢，递到虎子面前。虎子是说啥也不喝了。看到虎子坚决的样子，何有福也不敢强行施压了。他让虎子在他家呆着，啥时候撒出尿来啥时候放虎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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