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暗藏玄机

眼前的菜刀可没有钝，如果用它抹脖子，大约不需要第二下。

        可何有财不想死，他也没打算要死。现在的生活很好，他对人生还充满眷恋，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说的具体些，他还没有同他老婆睡够？他和王天霸不一样。王天霸光棍一个，贱命一条。死了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俺来是想问问你，街上的小屁孩编排俺的话是你教嘞？”何有财嘴上服软了。他认为这是他的明智之举，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或者说，他本性便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俺。咋啦？”

        王天霸回答的很干脆，超出何有财的意料。按照何有财的设想，或者说是预测，王天霸应该心虚，应该推推拖拖。所以，当王天霸干脆的承认后，何有财却不知该怎么办了？停了一会，何有财红着脸，问：“王天霸，咱们有仇吗？”

        “有没有你说了算。”王天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俺认为咱们之间没有仇恨。虽然几年前咱们打过一架，但那并不俺的本意。俺知道你是个好人，俺小时候要不是你从河里把俺捞出来，俺早就死了。俺一直记得你的好，一直把你当成好人。”

        “你还记得俺曾经救过你啊，俺以为你这个没良心的早就忘了呢。”

        “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报恩还是报仇？”

        “村里的小孩子编排俺的话很难听，王天霸，你能不能让他们不要说了。”

        “嘴在他们身上长着，俺管不了。”

        “俺知道他们都听你嘞。俺求求你啦。”

        “俺王天霸从不求人，也从不答应人的请求。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能驳你的面子。要不这样吧，俺可以让村里的小孩子不再编排你。但是，你得帮俺一个忙。”

        “俺能帮你啥忙？”

        “你回家劝劝你爹，让他别管那么多事情。”

        “你说你和翠儿的事情吗？”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这可不行。”

        “咋不行啦。俺告诉你，俺让你劝劝你爹，这是给你老何家面子，你别不知道给脸不要脸。把俺惹恼了，俺啥事都干的出来。”

        “俺知道。你王天霸是梁山好汉，天不拍地不怕。可俺嫂子又不姓何，俺爹管不了这事。再说，俺嘞话俺爹不听。”

        “听不听是他。说不说在你。”

        “好啊，你要是这么说，俺帮你把话带到。”何有财说，“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俺只是负责劝他，但能不能劝动俺就不敢打包票了。还有，俺答应帮你，你答应帮俺的事也别忘了。”

        “俺记性不好。你帮俺擦拖拉机，俺去屋找个笔，把这事记上。”

        何有财知道王天霸故意耍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从王天霸手里接过毛巾，乖乖的擦拭王天霸的拖拉机。王天霸则躺在床上，翻弄杨大闹写的戏文。

        这时，傻三来找王天霸了。嘴里唱着莲花落：

        杨大闹，真不赖，

        帮着村民把庙盖。

        关帝庙，住关公。

        关公真的有灵性。

        扒旧屋，盖新房。

        六月十五上房梁

        ……

        “何有财，你啥时候开始也学雷锋了，大中午的帮人家擦车。”傻三问。

        “我学不学雷锋关你吊事？”何有财说。

        “你别张口闭口的就吊吊的。俺知道，俺没有你的吊长。你厉害，弄老婆弄的一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傻三讽刺说。

        “草你大爷，你敢骂我。我揍你的王八羔子。”

        何有财不敢照着王天霸发火，可傻三是什么人？在双水村最没有地位了。揍他并不比揍一条狗更危险。

        何有财把王天霸给他的气全部出在傻三身上。傻三不会打架，担子又小，他只会抱头蹲在地上，让何有财一顿暴揍。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王天霸从堂屋里出来，说：“何有财，有本事你拿刀把傻三一刀砍了。”

        “砍人犯法，俺没那么傻。”何有财说。

        “你还知道犯法啊？”王天霸说，“何有财，要么你就把傻三打死，要么你就给我滚出去。”

        何有财看着王天霸，不知他打傻三王天霸为啥生气？当然，他也不敢询问其中的缘由。既然王天霸发话让他滚了，这正是他离开的机会。

        等何有财走了，王天霸踢了傻三一脚。说：“你就是个废物，他刚才打你你就不会还手？”

        “他何家人多，俺打不过他们。”傻三说。

        “就冲你这话，该挨揍。”王天霸说，“你找我有事？”

        “没啥事。”傻三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鼻子流出的血，说，“天霸哥，给俺一颗烟。”

        王天霸递给傻三一颗烟。说：“你刚才进俺家门时唱的一段戏文，好像是说咱们村的关帝庙。你再给我唱一遍。”

        “俺就会那几句。”傻三说，“俺给你的本本上有写着啊？”

        “有吗？咱怎么没有发现啊。”王天霸把戏文本拿出来，傻三帮王天霸翻到第五十页。

        杨大闹，真不赖，

        帮着村民把庙盖。

        关帝庙，住关公。

        关公真的有灵性。

        扒旧屋，盖新房。

        六月十五上房梁。

        关帝像，有点怪，

        手指冲天把洞开。

        小圆洞，真奇妙，

        其中的秘密谁知道？

        大傻杨，脑子笨，

        只能写下留后人。

        “手指，圆洞。手指，圆洞，手指，圆洞……”

        王天霸嘴里不停的念叨。忽然，他用手使劲拍了自己的脑袋，说：“草，咋才想起来。”

        “天霸哥，你说啥呢？俺咋听不懂啊。”傻三问。

        “你听不懂就对了。”王天霸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给傻三，“都给你了。”

        等傻三走了。王天霸立马赶到了关帝庙。因为他爹王武是死在关帝庙里，隐约中，他觉得他爹的死关帝庙有关系了。并且，从杨大闹的戏文中，王天霸看出杨大闹当时也一定发现了比较奇怪的事情。只是他并不能做出解释，又或者杨大闹发现奇怪的事情后，再往下探索，没有路了。

        关帝庙同样是三间瓦房。只是，杨大闹翻盖关帝庙时已经二十多年了。那个时候，还没有红砖。所以，三间房屋是用青砖砌成。相比于红砖，青砖更有年代感，也更让人心生敬畏。

        正对着庙门的是关公，左边是周仓，右边是关平。三座塑像年代都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讲故事的人都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塑像上的色彩已经脱落，尽管之后又经过了几次涂刷，但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整体上看，三尊塑像都还栩栩如生，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关公的左脸比右脸更红，他的胡须也不再飘逸了。还有他胯下的赤兔马，马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只有两个黑乎乎的洞。犹如夜的眼睛。

        太阳已经偏西，但温度还是很高。几个老头坐在杨树下打瞌睡。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地里干活了。再过一个月就是玉米收获的季节了。而收获前的这段时间，他们要施肥浇水拔草，格外的忙碌。即便是小孩子们，也都去河边放羊了。所以，当几个老头看到王天霸无所事事的样子，都从心里鄙视他了。

        王天霸也不搭理他们，从他们身边经过，径直进了庙门。里面一阵燃烧过的香味。现在虽然不逢年过节，前来烧香的人也有。关公像前的一个香炉内，还有正在燃烧的香呢。在其他地方，或者说在普通人的观念里，祭拜关公的人大都是社会上的混混流氓，因为关公是义气的代表。可是，在这里，关公啥事都管。谁家孩子难产，要到关帝庙里烧香祈祷；谁家逢年不利了，也要烧香祈祷。甚至于为了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婆家，或者是给儿子找一个好的媳妇，也要祭拜关公。逢神就拜，或许就是这里的村民一大习惯吧。

        王天霸围着三尊塑像，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甚至于他连关公的几根胡须都数过了。结果是一无所获。他拿出杨大闹写的戏文。目光落在小圆洞三个字上。王天霸抬头仔细房顶，房顶完好，并没有圆洞。

        他本以为猜透了戏文里的意思，现在却是一塌糊涂。

        在庙里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当他心有不甘的离开关帝庙时，几个乘凉的老者已经观察他半天了。

        “天霸，你在庙里折腾啥呢？”  李德祥问。

        “找东西。”

        “找啥东西？”

        “长生不老药。”王天霸说，“你们几个，要不要？”

        “长生不老药？这世上就没这东西。”

        “知道没有还问？”

        “你小子，耍我玩呢？”李德祥说，“你和你爹一样，没正行。”

        “哎。李德祥，俺爹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吧。”王天霸问。

        “可不是，你爹的寿衣还是我帮着穿上呢。你是不知道，你爹惨死的样子。嗨！”

        “惨死？怎么会是惨死？我听人说我爹是自杀啊？”

        “俺是说你爹死时的表情。”李德祥说，“趴在地上，眼睛瞪得楞大，都快瞪出来了。脸扭曲到变形了。就像，就像，就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活活吓死。”

        “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看到什么了？”王天霸摸着嘴巴，又返回到庙里。

        王天霸是在学校里得到他爹死亡的消息。那年他八岁，上二年级。二站成跑到学校里，把王天霸拉出教室。

        “你爹死了，你快回家吧。”二站成说。

        “你爹才死了呢。你全家人都死了。”

        “你狗x的，俺好心告诉你，你还骂俺。你爱信不信。”

        二站成回去了。等第二个来告诉他，王天霸才信了。跑一路小跑到庙里，看着他爹在地上趴着，头却微微上扬，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地面。

        王天霸低头看了看地面，地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沟呢。他让自己也趴下，依照父亲当年死亡的状态，让自己的头微微抬起。忽然，他发现关公穿的袍子有一个小小洞，这个洞太小了，也太隐蔽了。如果不是趴着，不可能被人发现。

        王天霸大喜，他忙站起身，走到塑像前，把手伸进小洞里。摸索了半天，摸到一样东西。他拿出来，是一块绢布，打开绢布，上面写着字，但写的的繁体字，他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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