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谢清羽出门后双手一伸还想抱林环，林环一脸警惕地避开，“不要。”

        谢清羽遗憾地缩回手，“真是难过呢。”

        林环长着白白净净的小脸，可可爱爱的，嘟着嘴说了句什么，他的眼睛忽然看见路人，有点害怕地又缩回谢清羽身边，哪怕有路人看见他露出喜欢和善意的笑容，林环依旧害怕。

        谢清羽戳了戳他的脸，“你想去哪吗？”

        林环点点头，“我想去看陆博士的演讲，”他的手拿出两张票，“还有一小时开始。”

        谢清羽满脑袋问号，林环什么时候有这东西，“这是？”

        林环说，“高嫂给我的。”

        谢清羽“哦”了一声，一边看票一边打电话，“把车开过来，可以通知那些人过来。”

        谢清羽弯眉，“可以啊环崽，一出门就要去上课。”

        林环觉得自己是被夸了，他傲娇地哼了声，只字不提自己想去是因为高嫂说过这位教授讲课过于古板，导致没几个人去听课，林环个社恐要适应环境的最佳选择。

        谢清羽说，“那我们到时候坐到最后一排去，你要是无聊可以睡觉。毕竟你才十五岁，教授的课听不懂正常。”

        林环刚才还觉得自己被夸了，这下又觉得谢清羽在嘲讽他，他坚定地说，“不要，我要坐到第一排去。”

        谢清羽下意识夸道，“好志气。”

        等到两人一起坐到第一排时谢清羽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学渣……

        陆教授是个长相和蔼的老头，和谢清羽初中语文老师贼像，谢清羽特别喜欢他，因为一上他的课谢清羽就可以做一个好梦。

        这节课又是心理学，对于谢清羽简直就是天书，他看着旁边正襟危坐还拿了只笔和张纸的林环脑壳都疼了。

        谢清羽想和林环商量商量，“环崽，坐在前排对视力不好，要不坐到中间去。”

        他看了看后面，吼，除了最后排有不到十个人，中间就只有零零散散三个人，更不要说前排就他和林环。

        林环瞅了他一眼，又直了直腰，“你不行就坐后排去。”

        谢清羽可是最衷心有用的管家，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怎么会不行呢，我这么有用，到时候笔记做得比你还全。”

        十分钟后。

        林环看了眼旁边熟睡的谢清羽，又瞄到频频望向这头的老师，非常淡定地往旁边扭了一个座位又挪了一个座位，最后离谢清羽最远。

        林环见过这位教授的照片，他是高嫂的大学老师，高嫂对于他赞不绝口，有时候高嫂也会感叹，“如果我当时再幸运一点也可以待在教授的身边，但人各有命，也不知道教授有没有再收到得意的徒弟。”

        陆教授应该没有的，林环想，他将笔记全部记录下，一边暗暗思索。

        这位教授其实除了讲课让人昏昏欲睡其他还好，今天人那么少应该只是因为来的不凑巧。

        等下课的时候，陆教授带着慈祥的笑容向林环招了招手。

        林环现在完全没长开，他比教授还要矮，他走过去，教授问他，“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是那个专业的？”

        陆教授这个专业不是必修的。

        林环的礼仪和教学全都是高嫂教他的，不仔细看，他很像高嫂，尤其是气质这一方面。

        林环笑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陆教授“哦”了一声，也没继续纠结，他看见林环做的笔记，眼睛一亮，“你对于这方面很感兴趣啊。”

        林环点点头，“我的老师曾经是这方面的天才，她姓高。”

        陆教授有点恍惚，喃喃道，“高啊？我也有过一个徒弟，她也姓高，是不常见的天才，我有好多年不见她咯，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爷子。”

        林环说，“她记得的，陆教授。”

        陆教授眼睛模糊，“你是？”

        林环说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高嫂的学生，她让我以后从事这方面的事业的话来找你学习。”

        陆教授低头，压着声音，“她过得怎么样啊？怎么那么久都不见老头我一面啊？”

        林环：“她过得很好，她现在没有时间出来，以后有机会了她会来看你的，陆教授。”

        陆教授摸了摸林环的脑袋，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过得好就好好。就好啊。”

        林环将陆教授的联系方式收进包里，他走到还在熟睡的谢清羽旁边，“谢清羽，你醒醒。”

        谢清羽感觉自己脸好疼，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他，“怎么了？”

        林环说，“我们该回去了。”

        谢清羽擦了擦嘴角，“上完课了？那么快！”

        林环不客气地说，“你当然觉得快。”

        谢清羽毫不羞耻，“那走吧，上了那么久的课也累了。”

        林环出门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拍他，林环常年被关在宅子里，身边出现的事情有限，每一件事他都可以了解到极致，更不要说被拍照对于林环是阴影。

        林敬卿很喜欢拍林环，尤其是在虐待完林环后，将伤口还在流血的林环拍下来，留作纪念。

        有时候会把照片贴满整间房间，然后开着不灭的灯将林环丢进房间里，他待在监控里，在房间装满麦，他不准林环闭眼，一定要睁眼看那些照片，看着林环失声尖叫、崩溃绝望才能让林敬卿满意，林环才可以出来。

        如果林环没有吓到或者恐惧，林敬卿就会放视频，放语音，有时候不止是林环的，还有林环妹妹的，久而久之林环需要演戏，需要看遍每一块地方，掐准什么时候尖叫，怎么样的绝望才能更真实、更让人满意。

        但每一次，每一次林环进那个房间就像淹溺在海中央的人，不管怎么挣扎他都在原地，不得挣脱，出来的时候林环都像条狗一样被拖着出来，然后让林敬卿欣赏他满身狼狈的样子。

        林环很厌恶拍照，他几乎是立马缩回去，手指颤抖地指着一个位置，“管家，那里有人在拍照。”

        谢清羽却不意外，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本来他也想要将林环安排到一所学校出来，让宋家的人以为林环被太老爷救出来还送进高校培养。

        只不过刚好林环也提起来他才没说。

        谢清羽告诉林环，“没事的，只是拍照而已。”

        林环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解释，“他在拍照，”他抱住脑袋蹲下去，撕心裂肺地开始大喊，“他要打我了，都是血，他现在要出现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谢清羽被林环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蹲下去安慰林环，“不会不会，他现在不在这个国家了，他不会出现的，你别害怕。”

        林环与谢清羽的眼睛对视，他瞪大眼睛，瞳孔涣散，眼尾下垂着嘴角却带着笑，神经兮兮地说，“他要过来了，他会拿都是辣椒油的鞭子抽我，攥住我的脑袋往墙上撞，我会被倒挂在二楼看你的。”

        谢清羽被吓住了，他想拥住林环，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拉住林环已经完全冷下来的小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你不会再见到林敬卿了。”

        林环好像没有听见谢清羽的话，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他将自己缩起来，像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惶恐不安、疼痛异常。

        谢清羽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终究不能全部知道林环身上的应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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