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役』

沈乔打开电脑，查询沈一淼近期的赛程。

        竟然自那日起，就没有比赛记录，都是一列红色刺眼的“[弃赛]”。

        她切换页面，一个扎眼的标题，出现在体育赛事网首页，配图还有被偷拍的伤情报告。

        [沈一淼旧伤复发|中途弃赛][图]

        [图]

        [图]

        沈乔双眼顿时深深的被刺疼

        踉踉跄跄跑出去，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赶到办公室门口站着时，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手脚冷冰冰的。沈乔看见数不清的人向办公室涌来，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临时的小型新闻发布会上，

        数不清的记者，刺眼的闪光灯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乔混乱中被推搡着，与沈一淼之间的距离被人群阻隔的愈来愈远，直至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沈严从后面追上她，圈住她臂弯，将情绪激动的沈乔先强行抱离了这里。

        “所以你们都知道，可是都瞒着不告诉我。”沈乔沿着墙边无力的坐下，环抱住自己，思绪像一团乱麻。

        沈乔和哥哥之间的气氛少有的如此压抑紧张。

        “你以后会明白的。”沈严俯下身来，无奈的地轻拍她肩。

        “”沈乔不想做回应。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网球名人堂全球大使沈一淼因伤退役]。

        而不过几天，又很快的销声匿迹，偶有人提起，也只是喟叹一下，惋惜又一个顶级球手的陨落。

        一切仿佛只是落叶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涟漪之后，又重新恢复了静谧。

        照常的练球馆和住处两点一线，

        龙马在报刊前偶然停驻，突然的心血来潮，拿过一份职业网球赛事的纽约时报。

        标题：[沈一淼退役，昔日世界排名最高第2位，终无缘登顶]

        看完停留许久，眉头微蹙。

        ——

        7：00am

        沈乔被闹钟震醒，摸过手机眯着眼睛看时间，第一眼却注意到了一则推送的新闻。

        「日本网球界的黄金时代：从樱花国度来的武士」

        “越前南次郎吗？”，这照片上的人年轻时候有着较深的小麦色皮肤，那双猫眼和越前龙马的相比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果然

        沈乔无奈叹气，现在的智能机到底监听了多少隐私，能这么准确的推送她大概率会看的消息。

        那家伙，应该也在准备入学了吧

        窗外隐隐传来小县城早市中小商贩的叫卖声和早高峰时汽车时而急促的鸣笛声，清晨的阳光透过碎花窗帘的缝隙爬上堆叠着各类招生简章的书桌。

        “起床起床。”沈乔甩甩脑袋，一鼓作气起。

        提前回国后，时间的流逝，感觉变得尤其漫长难捱。

        假期将尽，意味着初中入学的事宜也不能再拖了。

        沈一淼这一个多月以来在积极的配合治疗，但是医生明确说明过，就算完全恢复，也不能再继续打网球比赛了。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看样子依旧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而后大概是回到熟悉的土地上，爸爸的心理状态也有所好转，没有初时的颓废丧气。但是在日常相处中，大家依然有个心有默契都不去提及的话题。

        今天是沈严准备早餐，虽然于他而言就等于是出门转弯50米外早餐摊买现成。

        沈乔还一脸睡意惺忪，本能的咀嚼着鸡蛋煎饼，噎了就喝口豆浆。还是中式早餐吃着最舒坦，花样也多。

        瞥见哥哥背对着她，好像在和龙马通话。

        沈乔听着他提到龙马的名字了。

        “龙马你结束这场比赛后怎么打算？”

        “回日本读国中？”“为啥不继续留在美国？”

        “我爸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乔乔？她没事，现在活泼的很。”

        沈乔眼睛微眯。

        敲门声响起，是爷爷送来一些刚摘下的新鲜蔬菜，“今天给你们来一道我的拿手好菜：地三鲜！叫你们老爸快过来给我打下手。”

        爷爷提溜着塑料袋，还摆了一个夸张自信的pose。

        “哇哦！”沈乔给爷爷积极地鼓掌捧场。

        “行了行了，赶快进屋别站着门口。”奶奶无奈笑着催促。

        ——

        是夜。

        沈一淼一个人在下棋。

        爷爷从容的在对面坐下，拿过一盘白棋，“我来陪你下。”

        月色朦胧，月下的景物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

        微弱的橙黄色灯光下，两人下棋的氛围沈乔觉着透着一股不自然。

        沈一淼神色恹恹，刚下的棋子，突然被爷爷丢出棋盘，“重下。”

        沈乔和沈严猫着透过门缝在看，被同步的一吓

        棋子落地回弹了几下，滚落到门边，撞击声在此时静谧的房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声响都仿佛敲击在了心口上。

        沈一淼再看了一番棋局，不管从打吃还是巩固阵地这两方面来看，都是下这步最佳，但是

        斟酌一会之后，选择了另一处落子。

        然而棋子再次被爷爷毫不犹豫的丢掉。“到底下哪！”

        “下这儿。”沈一淼大抵也是气上心头，又执着的落子原处。

        棋子依旧被无情抛出——

        “到底下哪！！”

        几番来回，脚边已有数颗黑色棋子。

        沈一淼垂首，长久的沉默。

        逆着光，沈乔无法看清他的神色。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安静的能听到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当她快忍不住要开门去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氛围的时候，

        一手铿锵有力的落子，“我说下这儿！！”

        整个棋盘随之一震动，浑厚的声音穿透过这沉沉的夜色。

        这次，爷爷没有说话。

        云雾稍散，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棋盘上，宛若镀上了银。

        黑白棋子静静置于棋盘上——

        沈一淼缓缓地抬起了头，沈乔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鲜红的血丝，他肃然的目光看着爷爷。

        那是沈乔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

        爷爷缓缓起身，

        “这围棋啊，纵横十九道内的，是无穷宇宙，人生亦是如此。好好振作起来，别叫孩子们为你担心。”

        他笑着，朗声唱起豪迈的曲调，阔步走出。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挚爱的亲人

        沈乔和沈严两人一慌作逃散状，但是这会根本来不及躲藏到哪里去，跑远中只听得爷爷一声隐约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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